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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  都市游荡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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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越来越多地从报纸上读到了关于东大名路艺术仓库的报道,心里不免痒痒起来。在废弃的仓库里设立工作室,举办画展,那一定是别有风情的。我在一个空闲的周末出发了。骑车去那边不用花多少时间,过了苏州河,转几个弯便到。
  东大名路713号是一座六七层高的楼房,许多年来都作为仓库使用。从外表看它普普通通,一点儿也不张扬;在外滩和陆家嘴的双重对比下,它不够新也不够旧,甚至有一点点寒碜。这里有个比较大的机构叫“东大名创库”,它比“仓库”多出了一把刀,就可以劈出一条新路,获得全新的生命。东大名路仓库站在黄浦江边上,看过了几多风雨,看过了人世沧桑。
  门卫不会对来访者阻拦盘问,看来是早就习惯了游人的进进出出。我把车停在楼下,就上去了。墙上是花花绿绿的海报,水泥楼梯已磨得没了棱角,似乎可以想见,当年这里曾经有过怎样货物上下的忙碌。仓库至少还在部分的发挥作用,我看到有几个工人在包装文具,然后清点了存放起来。
  乍看这仓库破破烂烂,不像个样子;当它摇身一变,成了艺术家的工作室,它也就里里外外脱胎换骨了。砖墙里嵌入的玻璃门是一种时尚的风格,而精致古朴的家具,美轮美奂的画作都给人一种全新的体验。旧房子融入新Idea,不一样了。
  安德雷斯画廊的墙上是新的涂料,四周装着射灯。看得出来,陈列墙都是不久前装起来的。这里的空间很开阔,心灵也像到了一片旷野,可以尽情舒展。我看到一位画家在做画。音乐在肆无忌惮的流淌,画家沉浸其中,如处无人之境。
  五楼的亦安画廊面积更大些。展厅里只有我一个人,看了一圈,我在窗前坐下了。椅子是铁皮面的,很精致。窗子老大,亮堂堂的,望出去就是黄浦江。这边是码头,那边是新时代的高楼,还有嘉年华的大转轮。江上船来船往,一派繁忙的景象。码头已经忙碌了几十年上百年,毗邻的仓库也一定储藏过许多货物,完成过许多笔交易。世易时移,仓库的存放功能日渐衰微,它又开始新的生命轮回了。艺术家把它当作创作于展出的基地,源自心灵的作品从这里传遍上海,走向世界。忘记了那天看的是什么主题的展览,只有《失乐园》一组画深深印在了头脑里。那是在怡然寂静的天堂里,两个人相亲相爱,亦怨亦嗔。我在窗前坐了很久,听着汽笛的轰鸣,沉醉在江风的淡淡的腥味里。
  莫干山路50号原是一家纺织厂,它的起源可以追及到1838年的信和纱厂。在时代的变迁中,它曾是大红大紫的全民所有制企业,也会在市场的大潮中日渐衰落,最终在世纪末的1999年全面停产。当厂去楼空时,它很快就吸引了各路艺术豪杰的入住。老牌的纺织厂退出了历史的舞台,新生的艺术村出现在了世人的视野中。这里的厂房有许多幢,形状各异,房间的容积大有大有小,可以适合不同需求的艺术家、画廊和文化公司。各种风格的艺术家可以扎堆营造出一种气氛,共同促进艺术创作和经营。
  这里开着多少画廊多少展厅多少工作室,我也说不清楚。在一幢楼的不同楼层里晃来晃去,不知不觉就度过了一天。记得有本书写了“莫干山路50号”这一个门牌背后的村落,林林总总,煞是壮观热闹。在东廊,我碰到了画家周铁海。他有一个很大的工作室。墙边是他的喷画,八十年代女明星头像的那一组特别叫人喜欢。她们叫人想到一种叫做“回忆”的东西,时光不觉回到了童年;也包含了一种曾经有过的憧憬,像她们那样光彩夺目。屋里还有几把椅子,一张桌子,桌上有打火机和烟灰缸;墙角有一对画框,一把喷枪。客人来参观,他就上前打个招呼。他的画在国内国外都小有名气,参加过包括威尼斯双年展在内的许多展览,《中国前卫艺术》一书种有对他的专访,不过他一直都很平和。怎么样名声在外他不在乎,在画室里,他就心平气和地作画。和他聊了几句,他不大肯说自己的事。说到了这个工作室,他很来劲:“在这样又高又大的房子里画画,很舒服;看画也很舒服。”以前这里是纺织车间,有过机器的转动,工人的忙碌,现在一切归于平静了。它是个曾经有故事也一直在发生着故事的地方。向窗外望去是苏州河,很不错的景致。周铁海对我说,作画很辛苦,调颜料一点也不能马虎,上色的时候得戴着口罩。
  楼上回廊曲折,也有大厅,小屋。冷不防在电梯口看到了骑马的美女,吓人一跳。马是雄壮的,美女是妖艳的。那组作品有很多件,断断续续从门口延续到了里间。马只是陪衬;哪怕身量再大,抢眼球的也还是美女。在艺术史上,女人是永恒的热点,是从不过时的主题。在这里作者想要表现什么呢?温情的女郎和雄赳赳的骏马搭配在了一起,很耐人思量。在展厅里我看到了一次装订很粗糙的诗集,是几个年轻人一起出的小册子。诗集的封面上空荡荡的,光光一页白纸;诗句里面有调侃,有嬉笑,也有无奈。诗是激情的载体,哪怕玩世不恭,哪怕愤世嫉俗。我在那里翻了很久,还是看到了他们认真生活的那一面。自费印诗集,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呢。
  厂区的锅炉房已经被改成咖啡馆了,名字却没变,“高高兴兴上班,平平安安回家”的标语也还留在墙上。里面有毛主席的画像,有《东方红》的乐曲,一切都是大锅饭时代的样子。锅炉房旁边是世外桃源一样的香格纳画廊仓库。这里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一样:“初极狭,才通人;复行数十步,豁然开朗。”过道很窄,挂了大幅的画;内里的空间却极其开阔,堆着的、摆着的、挂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艺术品,有油画、雕塑,还有些特别的装置。我第一次过去,就像是阿里巴巴到了四十大盗藏宝的山洞里,眼花缭乱。很多画框都是叠在一起的,随便翻一下,心里就会很受触动。它们是流落在民间的真命天子、掩藏于粗石里的宝石,鲜为人知;若是一朝从仓库挂到了博物馆,那该引得多少人流连忘返啧啧称赞呢。
  第一次走过泰康路是在去电力大楼看一位朋友的时候,只记得这路上有许多家古玩店。以后又更多听说了泰康路的名字,一半是陈逸飞的鼓吹,一半是韵画廊在报纸上登了很多展览信息。可惜,我去泰康路好几次了,都和它们没什么缘分:陈逸飞的工作室并不对公众开放,而韵画廊不知躲在什么偏僻的地方,没等找到就转向别的画廊去了。
  想从思南路拐到泰康路上去,还没到路口,车子就不由自主停下来了。我看到了一家小画廊。这里展出的都是油画,有风景有人物,有的欢快有的沉郁,题材广泛,风格多样。画廊的主人就是油画的作者,他叫田林。2003年夏天他从北京来上海发展,费尽心思经营了这样一家小店。干什么都不容易,艺术家也不能生活在真空里。为了生活得更好,在艺术上他要不断追求让内心最本真的情感得以呈现,作为店主他也要苦心经营,画一些普罗大众喜欢的作品,迎合市场的需要。两次过去,我和他聊了很多。他讲到了在北京读书时候的有趣故事,讲到了他在“为别人画”和“为自己画”之间的痛苦抉择。作为一个画家,当然是希望画自己真正想画的内容,表达自己的思想与感情;不过这样的作品往往是阳春白雪,知音寥寥。为别人画就不一样了,因为很少与自己的想法契合,把自己降格为匠人勉强作画,非常痛苦;而这般下里巴人的东西,却容易得到凡夫俗子的认同。田林有一幅吃饭的中年人画像。那个人脸色模糊,手的扭曲有点夸张,他在向口里送食物。田林跟我介绍说,画这幅画之前,他感触最深的就是人到中年的无奈,上有老下有小,压力很大。他就是要抓住吃饭这个容易被人忽略的瞬间,表现中年人内心的痛楚。整幅画里蒙着一层忧郁伤感的影子,这是不是现实里的人生活的基调?反正,画上的想法源自生活本身。田林还是很达观的,给人一种开朗积极的印象。他把对挣扎、对进取的体验都画到画里去了。
  如果说,福州路文化街在图书文具这方面很有优势的话,那么泰康路就是以多样的艺术风情取胜了。这里有上百家的画廊、工作室、摄影棚、编辑部、艺术公司等,小街上店铺鳞次栉比,热闹非凡。就是在不怎么起眼的弄堂里,拐进去也是别有洞天,服装店、咖啡屋一应俱全。在这里走走停停,一条弄堂也可以消磨大半天了。许多画家喜欢在工作室里交谈,不同的职业更可以海阔天空;也有的画家是一心作画,客人进去了不多理会,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,不会停下来。每位艺术家都有自己的艰苦历程,享受到成功的喜悦时,也难以忘怀昔日的苦涩——也有很多人,认为自己从来就没成功过。
  如果不说军团似的艺术村,上海的散兵游勇的画廊、展馆可多了。有了一个特别的机缘,淮海西路570号,上钢十厂废弃的主体厂房风光了一回:“土地”在这里展出了。展览的主体是十九万个巴掌大小的小泥人,站在厂房里望着参观者。从录像里可以看到,厂房里面原本是破破烂烂一片狼藉,因为小泥人的到来而被修葺一新;外边的路灯和厕所也是配合展览而建造安装的。小泥人不会说话,可站在他们面前,就觉得自己可以和它们交流。在2003年金色的十月里,我就像探访朋友那样,两次去看望了小泥人。自己就是那些泥人中平凡的一个,默默的活着,感受着生活的一切,苦乐自知。那么多的小泥人,能让人认出模样来的不过是最前面的几个,后边大片大片的都是衬托;在社会上,成功的引人瞩目的也总是少数人。那一些可以不去管,最根本的想法还是在于,别人和我有什么相干?对于世界来说,我是微不足道的;可是对于我自己,我就是一切。生活里的各种滋味,自己都可以去好好体会,好好珍惜。“土地”是英国领事馆文化教育处主办的,已经在广州和北京展出过了,上海是第三站。盛放小泥人的箱子都摞在入口处,成了一堵墙。展览最出色的一点在于互动性强,众人的参与几乎是全方位的。小泥人最初是广州村民们捏的,展览的布置很大程度上是志愿者的功劳,现场也有泥人制作者的名字和照片。滚动播出的录像有两段,一是小泥人的制作过程,二是上海展的布置过程。旁边有一个小房间,里面有因特网上与“土地”展有关的内容链接,还有一些画册资料。工作人员会给参观者发放问卷和纪念的小册子,每个人都可以把自己的感受写下来贴到墙上去。可以说,这是互动的最后一步了,也是最为精彩的环节。那里有幼儿“我也想做一个小泥人”的企盼,也有退休工人的“人民,只有人民,才是创造世界的动力”的深切感慨;有人感叹中国人太多,像泥巴一样不值钱;有人说下岗工人太苦,得到的关注还不如小泥人多;有人画出了小泥人的特写,它流泪了;有人言简意赅地说:“壮观!伟大!!”……看过那么多的观后感,一会儿笑得喘不上气,一会儿又觉得心头沉重,说不出话来。一样是面对这样的展览,不同的人看到了不同的东西。或许,这就是优秀展览的魅力所在吧。以前对英国领事馆一无所知,看过展览以后,印象颇好了。举办这样的展览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。
  南京路距祥康里只有百步之遥,它的繁华我很容易就收入眼底。有远方朋友来上海了,一定会陪他去逛一逛,领略“中华商业第一街”的风景。说来,在很大程度上,它对自己的意义也就仅仅限于走马看花:我不会去市百一店买相机,也不会去置地广场买衣服,因为太贵了。如果说消费,顶多是到乐器厂的门市部去买一根笛子,一副吉他弦,或者在沿街的铺面买一只冒牌的钱包。这是一条珠光宝气的街,流光溢彩的街,是冒险家的乐园,是观光客的福地,可是它不属于自己。闪亮的霓虹太妖了,比不得超市和菜场的平民风格。我经常从这条路上穿行,不由自主就想到了“过客”的原本含义。
  如果说有一个地方可以让自己憩息,内心里也觉得可以亲近,那该是顶层画廊吧。我是从报纸上知道这个地方的,在先施大厦的十二楼。这是一个可以看风景的酒吧,可以看到展览和演出的酒吧。我时常过来看油画,看摄影展,知道这里是一个古朴幽静的所在。桌子和桌子靠得很近,空间上有一点儿局促;心里却很放松,因为不会有人来打搅。灯光有点朦胧,画作是舒缓的,音乐也是舒缓的。这里的最低消费是十元,如果展览是中意的,我就会过来。就当是门票十元,然后附送饮料,可以慢慢坐下来放飞心情。看过林路的“解构经典”摄影展,把山水画和美女融合在了一起,很有一种颠覆传统、张扬时尚的新意。酒吧的主持人赵丹虹女士被称作上海的Party皇后,热情得很,客人来了总会攀谈几句。她很健谈,总会有关于展览策划的新奇想法。
  南京路的这一边是祥康里,另一边是外滩。或许,和南京路相比,外滩更能勾起人们对大上海十里洋场的回忆,更能成为镶嵌在这个城市里的广为世人所知的符号。滔滔的黄浦江水在流淌,两岸的建筑比照了上海的屈辱与辉煌。在滨江大道上遥望对岸那一排沉重的耸立,依稀觉察到了往昔与今朝的不同。房子还是那一片房子,主人不一样了,里面发生的故事也不一样了。我知道外滩有一个小小的入口,可以进去体会到属于外滩的厚实的味道——不是在南京路口的和平饭店,而是在广东路口的外滩三号,三楼的一个叫沪申画廊的地方。
  沪申画廊来势凶猛,有着成为上海画廊No 1的野心。开幕画展叫“超越界限”,聚合了十八位知名艺术家的优秀作品。画廊的里里外外都透着一种大气。窗外是江水行船,车灯沿着外滩流动。走进门有侍者的问候,画廊的接待小姐也会热情地打招呼。画廊的内部装修有一种含蓄的豪华,是不动声色的尊贵,让每一件作品都有完美的展示环境。这里作品在数量上并不多,可每一件都很有分量。有一组是“看图说话”的玻璃制品,有云,有舌头,还有别的东西。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,对世界很好奇,然后妈妈带给了自己对周围事物的最初认识。那是和个人记忆有关的一组作品,看到了方方的东西,不是想到砖头,而是想到了肥皂。似乎可以体会作者那种朦胧的幼稚的感受,很不错。有一组视听作品名叫《蜘蛛人》,那种风格怪怪的,阴森可怖,我很不喜欢;可还是会被它吸引。从中可以看到面具,看到冷漠,看到无奈。有时无端就会想到,那样穿这制服戴着面罩的冷面人似曾相识。
  中信泰富广场有个时尚沙龙,设在地下一层的大厅里,里面经常有时装发布会、话剧、油画展这样的东西。说来,这里的商场走的是贵族路线,设摊的都是国际知名品牌,一件衣服标价要成千上万;沙龙里的免费展览却走着平民路线,雅俗共赏。不过,底楼和顶楼原本就是统一的风格,这里的活动也总是很有气派。中心泰富广场离我家很近,只有一站地铁的路程,有了新活动我经常过去。毛泽东百十周年诞辰的时候,那边有一个书法绘画纪念展,相当漂亮。《毛主席诗词》我早就喜欢,初三时就读背了三十七首的那个版本;和作为政治家的身份相比,我觉得还是更能亲近作为诗人的毛泽东。展出的书法作品呈现了不同的风格,有的庄严稳重,有的飘逸潇洒。因为似曾相识,草书也可以读得顺当,融汇了记忆中的诗词意念,自己简直飘然欲飞。在上海,可以痛快地看书法展的地方也不多,有了这一个,就相当满足了,心里很熨帖。在阳春三月,这里有个中国当代青年艺术家作品展,很有朝气;四月里有《国际环保摄影展》,规格相当高。置身时尚沙龙,看到精美的照片是一方面,看到照片背后包含的生活图景、社会现实是另一方面。摄影不是孤立的,它不是象牙塔里供少数人把玩的杂耍儿;它可以启发智慧,可以打破隔阂,借助画面实现不同国家、不同民族、不同生活习惯的人们之间的心灵交流。看完这个展览的时候我不禁感叹:摄影,真是奥妙无穷。
  一样把展馆设在地下的还有爱普生影艺坊。当初影艺坊在筹办的时候,我投过简历,而且到上海广场参加了面试,不过面试官说这份工作不适合我。后来我去看长城摄影展,踏进展厅时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和它有过的缘分。当初要是有别的机缘的促成,没准自己就成了现场的解说员了呢。以往在柯达接受过培训,总以为药水冲印出来的照片是效果最好的;感受过了爱普生打印机的照片,我觉得打印的效果同样很棒。我所看到的长城是为爱普生所利用的载体,不过我何以管得了那么多呢,只要有好照片可以看就够了。有的摄影师始终生以长城为着眼点的,那样的执著很叫人佩服。自己的摄影创作刚刚起步,往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一样是面对长城,有人拍出了苍凉的感觉,有人拍出了舞动的感觉,有人拍出了灵秀的感觉,各有各的妙处。很欣赏爱普生的这种眼光,把商业的推介不露痕迹地藏在艺术展览背后,坚持艺术的高品位。咨询员给了我一张表格,我详细填完,成了影艺坊的会员。他们说,以后有什么活动会通知的;不久我就收到了新展览开幕式的请柬。后来我在这里听过知名摄影人缪晓春的讲座,领会了他的“不露痕迹的拼贴”的摄影思想。爱普生真的叫人刮目相看了,它在很认真地做一些与心灵感受有关的事情。看过展览,我凭会员卡在前台领取了长城展和缪晓春摄影展的大画册,都很棒。
  我去电影院很少,总是觉得,那是一个消费很高的地方。2002年底我在新天地影城看了《哈里波特Ⅱ》,是沸点发的票子。后来我在曹家渡那边的一家影院看了《周渔的火车》,自己掏腰包,实在是来自于巩俐那种诗意化爱情的吸引。来到SPC不久,我去上海影城看了《家》。巴金老人是我很敬服的作家,高中的时候曾深深迷恋他的小说《家》,欣赏年轻人的激情,也记住了觉新、瑞珏、梅表姐这些名字。为了纪念这位老人的百岁诞辰,上海影城特别推出了一项活动,放映由他小说改编来的电影。我从《东方早报》上看到了活动安排表,就过去了。电影《家》曾经感染过上辈的人,亲近它便可以体会到他们曾经有过的感动。那天是周末,到了现场我才知道,进场的不是小学生就是大妈大爷,几乎看不到年轻人。买票的时候售票员告诉我一个坏消息:《家》的放映是包场的,不对外售票。想一想真是不甘心,报纸上没说到这一点的。我去找他们的大堂经理,他就网开一面把我放进去了,20块的门票也不用买。电影放映前,老一辈的电影表演艺术家纷纷登台亮相,发言的人禁不住老泪纵横。他们经历过了大风大浪。不论从自身的发展道路来说,还是从影片表现出的精神来说,他们都会有很多感触。对很多年轻人来说,《家》无关大体,在他们的生活历程中有别的叫他们难忘或者落泪的东西。
  我坐在靠近过道的位子上,静静欣赏这部黑白的国产片。从中可以看出传统势力的强大,看出爱情中求而不得的苦恼,看出年轻人的勇于追求的激情怎样成为了改变世界的力量。以几十年的时间跨度来比较,人们周围的生活环境都变化很多了。不仅是吃得饱穿得暖,而且自由在很大的幅面、很多层次上得到了实现,每个人都会有很多选择的机会。用惜福的心态看,今日的生活已经足够好;用求新的心态看,孜孜进取是每个时代都需要的精神。看过影片,可以再去回想老演员的眼泪了:他们的心里,该有几多苍凉,几多自豪?
  在那看电影的一点时间里,我两次被电台记者拉出来采访。有一家是上海电视台,另一家好像是东方卫视台吧,不同的记者,不同的摄像机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巧,或许,观众中和我相仿年级的人太少了?还是因为我容易发现,黑暗中她们逮着一个就拉出去?第二天是星期一,上班不久就有同事说我上了电视。正在好好上着课呢,培训师Jassie忽然指着了我,说:“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!”后来有好几个朋友都跟我说起过。他们有的从晚新闻看到,有的从早新闻看到,还有的是从公交车的移动电视上看到的。真是没想到,看这一次电影不仅免费,而且还在众人面前露了一个小脸。《喜欢上海的理由》里面这样唱:“自己当明星,感觉也不坏。”我相信这次是当了一回明星,很棒。我希望自己成为工作上的明星,成绩被别人认可;也希望成为生活里的明星,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的印记。
  在各类展馆、画廊、影院间闲逛是件很惬意的事。我想,亲近艺术和亲近生活是一回事,说到底是对人本身的关注。人的感情是相通的,借着艺术作品可以让心灵的话语得到传递。伟大的作品从来都是源于心灵而达于心灵,音乐如此,文学如此,绘画如此,电影如此,摄影、录像、装置皆如此。因为有了心灵停驻的圣殿,大上海不再是过眼的浮华。因为它们,可以在没有人的地方大声呼喊:“上海,你是我的!”视角在这里变得开阔,内心的无奈或者充盈都那么实实在在,可感可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