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条线记者当有超越条线的宏阔视野 ——以教育条线记者为例
上海教育报刊总社 董少校 （ 返回 ）
【本文提要】条线记者容易遭遇丧失敏感性、报喜不报忧、就条线写条线等问题，有必要加以应对。可行的做法包括：克服迟钝性，从常规事件中发现新意；以教育之外的宏阔视野处理报喜与报忧；开掘条线资源，撰写深度报道；用条线之外的视角观察条线，从而超越条线，写出具有社会影响力的新闻作品。 【关键词】条线，跑口，跑线，记者，教育新闻
许多新闻媒体在单位内部为记者划分采访领域，如时政、经济、文化、科技、教育、卫生、体育、农林、时尚等，形成相对稳定的分工，称为条线，记者到相关领域采写新闻也叫“跑线”或“跑口”。条线的存在有其积极的意义，编辑部借助条线记者将触角伸向社会方方面面，推动着新闻传播事业的发展。 然而，成也条线，败也条线。记者长时间“跑线”容易遭遇丧失敏感性、报喜不报忧、就条线写条线等问题，有必要在工作中提高认识，克服相关弊端，超越条线。笔者认为，在个人认知层面，“超越”意味着对迟钝性的克服，从常规事件中发现新意；在操作手法层面，“超越”是突破人情限制，巧于报喜，敢于报忧；对待已有条线资源，要不甘守成，在广度和深度上加以开掘，撰写深度报道；立意谋篇之际，应跳出所在领域，用条线之外的宏阔视野观察条线。条线记者当心怀“超越”，努力采写为读者所喜闻乐见、具有社会影响力的新闻作品。
一、克服迟钝性，从常规事件中发现新意 正如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，条线记者在一个特定领域采写新闻，久而久之容易失去新闻的敏感性，变得麻木起来。参加活动时露个脸就走，或者干脆不到现场，按照主办方提供的素材，略微加工一下提交给编辑，敷衍了事。 拿教育新闻来说，每年的事情好像差不多：暑假里，大学生开展社会实践活动；秋季迎接新生开学，高校纷纷开通“绿色通道”帮困；庆祝教师节，关注教师该不该收礼；“六一”节到来，孩子们用不同的方式欢庆儿童节；高考前后，招考政策有什么变化……年复一年，教育条线记者往往围着这些耳熟能详的事件打转，觉得没什么新鲜事，策划、采访和写作的积极性也调动不起来。 生活中并不缺乏好新闻，而是缺乏敏于捕捉热点、发现新奇的眼睛。条线记者要克服迟钝性，时时准备迎接挑战，从常规事件中发现新意。 高考牵动着千家万户的心，因为每年都会发生，这又算是教育条线记者眼中的常规事件。许多记者会关注第一门考试科目情况，包括考生进入考场、家长候考、作文出题情况等，之后除了具各科目的试题分析，便不再投入精力。但这可能错过了采写好新闻的机会。 2012年6月8日下午，上海高考进入最后一门英语。华东模范中学考点外，一名考生因迟到2分钟不能进入考场，他的妈妈求情下跪未能奏效，考生还差点做出过激行为。这一切被前来采访的上海电视台记者周云等“逮个正着”，当天就以长消息方式播出。 随后，这一事件迅速传播开来，包括人民日报、中国科学报、南方日报、新闻晨报等在内的中央和地方媒体纷纷跟进，各微博累计评论转载量达数百万条，成为上海乃至全国高考报道中的热点。相关报道不仅让人们重新审视备用考场的使用规则，对教育行政管理产生影响，而且触及“人性化与规则”这个百姓牵挂的话题，产生情与理的强烈对撞。 在教育条线记者报道高考的较量中，周云交出了一份漂亮的答卷。有人会说，这样的事件非常偶然，只不过被记者恰好碰到了，是她运气比较好。然而，机会总是眷顾有准备的头脑。周云告诉笔者，她知道英语考试时间与其他科目不一样，截至入考场时间更早，预判可能有考生迟到，所以前去蹲守。她没有因为高考行将结束、社会关注减少而放弃外出，以主动出击意识赢得了发现亮点新闻的机会。 平心而论，就每年几万人的高考学生数量来说，出现一个迟到的考生并不稀奇；但是周云记者捕捉到了，她揭示出偶然中的必然，产生积极的社会反响。“迟到2分钟不能进考场”在上海电视台内部评比中获得2012年上半年好新闻，并荣获2012年度上海教育新闻奖一等奖。 时代在发展，社会在进步，每一个条线上的话题都常说常新。条线记者有必要时时提醒自己，克服自身迟钝性，保持初入行的干劲和记者职业所应有的热情，保持深入扎实的采访作风，开动脑筋，在例行报道中发现新意。
二、以教育之外的宏阔视野处理报喜与报忧 《新闻晚报》钱记者受邀到上海某高校报道新生入学，偶然发现一位白发老父亲陪伴40岁的儿子到学校读研究生，就据此写稿当天发表出来。该校宣传部门很恼火，认为这则报道没有“正面意义”，却把公众对开学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。钱记者的经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条线记者遭遇的尴尬处境。 条线记者与政府部门、企事业单位、社会团体等形成相对固定的联系，相互协作，各取所需，久而久之难免带上感情色彩。记者容易把受访对象当作“自家人”，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，甘心为其代言，报喜不报忧。有时候，记者对个别条线大户产生依赖，担心其向上“告状”甚至直接“封杀”自己，便对实际存在的争议性话题不敢涉足。长此以往，记者判断力下降，把无关紧要的动员会、总结会当作新闻，报道难免片面，缺乏可读性，甚至损伤所在媒体的公信力。 其实，“喜”和“忧”是一个相对概念，是站在条线受访对象的角度思考问题的，而受众群体的价值评判可能与此并不完全一致。所谓“忧”，可能正是值得探讨、需要改进的地方，报道出来会对问题的解决产生推力，提供智慧。条线记者有必要摆正自身的位置，跳出“传声筒”的局限，担当起正义“守护神”的重任。特别是当人情世故与新闻原则产生碰撞时，更是要以教育之外的宏阔视野，巧于报喜，敢于报忧。 2012年3月，复旦大学邀请众媒体集体采访职称评定“代表作制”，笔者也前往参加。以代表作品质量评判教师学术水平，而不是单纯计算“核心期刊”论文数量，其进步意义自不待言，大多媒体也以此为基本立意组织稿件。 笔者仔细研究复旦做法，查阅相关资料，产生了一些疑问：现有政策有没有改进的空间？职称评定未来的方向是什么？围绕这些问题，向集体采访参与者之外的知名教授、青年教师及教育专家进行后续采访，形成了新的观点。在沟通过程中，复旦宣传部门希望只说创新点，不出现争议性内容，笔者经过权衡认为，关于行政力量该如何介入职称评定的探讨具有一定价值，应当保留。 3月28日，探索性报道《代表作制能否趟出科研评价新路》在《中国教育报》发表，被编辑部评为当月好稿二等奖，《教师》杂志和多家网站进行了转载。随后，笔者在《东方教育时报》发表评论《学术评价不可由行政包办》，对这个话题进一步开掘，将新闻报道融入高校改革的洪流。 值得一提的是，在采写发表“代表作制”相关稿件过程中，笔者并没有受到复旦大学宣传部门的兴师问罪。钱记者的稿件通过个案反映出某种现象，被几十家门户网、传媒网及论坛等转载，腾讯微博上的转发评论就有上千条，带给人们以启迪。她随短时受到校方责怪，关系也很快恢复正常，继续合作。 舆论监督本为新闻报道的基本功能，条线记者不能自废武功。探讨问题不是“抹黑”受访对象，记者心中坚守着新闻理想和社会责任感，展开问题相较于单纯的“唱赞歌”更有意义，也会得到受访对象和读者观众的真正认同。对于“喜”，要在更广的背景下思考，有没有可以改进之处；对于“忧”，不能视而不见，要敢于摆脱条线方面的利益制约，直面问题，探究其中包含的事物发展趋势。 只要存善良之意、发公道之心，条线记者就有望突破人情藩篱，从报喜不报忧的困境中解脱出来，开拓一片新闻报道的新天地。
三、开掘条线资源，撰写深度报道 条线记者与受访对象合作顺利本是一桩好事，同时这也容易导致记者对条线的依赖心理，浅尝辄止，小富即安。特别是现在通讯发达，和条线内新闻联络人维持好关系，在电话里聊聊、发一封电子邮件，就把稿子写出来了，看上去很轻松，导致的后果却是稿件厚度不够、信息量有限，读者读过之后觉得不过瘾。条线记者有必要不断开掘条线，用足用好现有资源，并在相对有限的领域内深挖下去，撰写深度报道，从而赢取读者信任，充分发挥所在媒体与记者本人的影响力。 新闻的价值并非由受访对象的“级别”来决定的，“小地方”一样出“大新闻”。对教育条件记者来说，最基层、为数最多的采访对象莫过于中小学幼儿园，它们大多默默无闻，记者可能几年也不会进去一次。当机缘到来时，条线记者不能因其“小”而漠然视之，而应调动起自身热情，全力以赴。 2012年教师节过后不久，笔者看到一则微博说，一位幼儿园教师写信给家长退还礼物，家长把信“晒”到网上，夸赞其美德。教师该不该收礼正是这段时间的新闻热点，笔者初步判断，这一事件有采写的价值。随即根据信上出现的幼儿园名称，查到电话号码，预约前往采访。不料幼儿园回应，这事很平常，没什么好说的，婉拒了采访请求，笔者因此初步打消了念头。随着事件在网上持续发酵，编辑部同事得知这一线索，来电约稿。于是，笔者径直前往幼儿园拜访园长。对方判明来意后，详细介绍了师德建设情况，并请来当事教师钟艳一起交流，采访得以圆满完成。9月17日，人物报道《钟艳：拒收礼传递师德正能量》在《中国教育报》发表，被新华网、人民网等主流媒体转载。 事后，笔者庆幸编辑部来电加一把力，促成了一篇原先基本放弃了的稿件。虽然只是发生在一所普通幼儿园的一位普通老师身上，散发出来的意义却是巨大的，足以产生全国性的正面影响。笔者也由此深深体会到，条线里隐藏着很多宝贝，如果肯俯下身子去用心搜寻，就可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。 开掘条线资源的另一层含义在于，准确判断新闻线索的价值，必要时深挖条线内的潜力，形成深度报道。优秀的记者借助条线而不全靠条线，通过调动各方资源，进行综合、分析、提炼，体现出报道的专业特色。 2012年8月底，上海市教委举行教书育人楷模评选结果发布会，顺便提到未来教师资格将五年一注册，打破“终身制”。虽然内容单薄，还是有多家媒体捕捉到这一内容，在报道中加以突出，甚至作成标题。对于大多教育条线记者来说，这则消息在发完之后也就结束了。但新华社记者俞菀、蒋蕾没有止步于此，而是对这个话题进行深度开掘，推出《打破教师“铁饭碗”，能否“给力”教育质量?》，探讨这一制度的优劣得失、实施路径等，教师节当天发表，被92家报纸、电台、网站转载。就条线而言，该报道只有极少量内容来自上海市教委，但记者的准确判断和主动出击让一则寻常新闻焕发了二次生命。 在某种程度上，深度报道体现着一名条线记者的业务能力和作品成色，而这些报道的源头就存在于每天打交道的条线之中。在记者的生花妙笔下，细节得到放大，话题得以展开，恰如一滴水折射出太阳的光泽。善于对条线资源刨根究底的人，就有可能比同行走得更远，真正在业内“牛”起来。
四、用条线之外的视角观察条线 条线记者在某个特定领域浸淫既久，出入往来所见基本为同一批受访对象，往好的方面看，有更多机会了解行业情况，熟悉内部规律，往坏的方面看，却有可能形成思维定势，囿于封闭的系统，导致写出的稿件失之偏颇。部分记者把条线当作工作对象的全部，缺乏全局意识，成为可怜的井底之蛙。 须知，条线的划分只是媒体单位便于开展工作的一种手段，绝非以分离记者、割裂受访对象为目标指向。每一个条线、每一家受访单位都不是孤立的，都与社会生活息息相关。条线记者要身在条线而超越条线，用条线之外的视角观察条线，保持一颗读者观众的平常心，在专业性与社会性之间寻求最佳结合点，写出既有专业水准又包含人文情怀的新闻佳作，满足受众有着多层次、综合性的媒介需求。 对于教育条线记者来说，超越条线就是要“跳出教育看教育”。受访对象说花好稻好，未必是真好，同行或竞争对手怎么评价？光听教育行政部门、学校老师、教育专家等通常理解下的教育界内部来说还不够，还要知道一项政策的出台会对家长、社会产生什么影响？针对某个事件，其他行业领域人士有怎么样的看法？如此，报道中融入社会关怀，变得更加丰满，从而引起读者的共鸣。 “迟到2分钟不能进考场”事件发生后不久，《中国教育报》刊登了记者杨咏梅采写的《迟到两分钟 该不该通融》一文。该报道不仅援引上海、广东两地教育考试院负责人的说法，解释不能通融的原因，还特别引入两位法律界专家的分析，指出准考证相当于默认合同，考生晚于准考证上规定的时间到达考场，就如同违反了合同。借助于“外脑”，打破了就考试论考试、就教育论教育的局限，拓宽了报道的广度，呈现出令人耳目一新的面貌。 还有一个例子，上海大学2012年秋季迎新时不再安排校车到火车站接站，被解读为培养学生独立性，引发各界热议。笔者在采写这一新闻时，除了“上大视角”，还得到其他两种不同的观察方向：一是“经济视角”，推测有可能是学校没有和后勤部门沟通好，因为经济原因而不派校车接站；二是“家长视角”，每一名新生背后可能都牵扯到三个家庭，他们送孩子上学的心情应该理解，培养学生独立性应分场合，开学之际则有必要作好迎接家长到来的准备。结合这些情况，笔者在《中国教育报》发表了《不接站只为培养“独立性”？》，在官方说法之外展现不同的声音，帮助读者从不同侧面认识这一事件，增强了可读性和可靠性。 有人说，记者既应是专家，又应是杂家。“专”体现出专业性、权威性，“杂”可确保基础厚实，让报道具备纵深感。条线记者具备成为专家的有利条件，成为杂家则离不开个人持之以恒的追求。在跑线的同时，树立超越条线的意识，将条线之外的资源为我所用，开拓视野，进而做到杂家更杂，专家更专。
结语 教育是国家发展的基石，教育事关民族兴旺、人民福祉和国家未来。党中央作出了优先发展教育、建设人力资源强国的战略部署。教育新闻是推动教育事业改革发展的重要力量，值得每位记者去探索个中规律，提高技能，改进方法。 本文以教育条线记者为例，探讨了条线记者超越条线的四种方法途径：克服迟钝性，从常规事件中发现新意；以教育之外的宏阔视野处理报喜与报忧；开掘条线资源，撰写深度报道；用条线之外的视角观察条线。“超越条线”有共性的特征，针对不同条线，也有其独特的内涵。这有赖于更多的新闻从业人员共同讨论，揭示“超越条线”的可行路径，以期写出好作品，推动新闻事业的发展。
注释 [1] 李莹.巧挖条线资源“宏观”采写优秀时尚新闻[J].中国记者，2010（7）：69-70. [2] 唐成选.跑线记者“四忌”[J].记者摇篮，2006（9）：7-8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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