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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画派和一本书 ( 返回 )
2005年3月,我在福州路的旧书店里闲逛,偶然发现了一本《印象画派史》。刚看到封面上翩翩起舞的女孩,我就想起了此前不久在上海美术馆举办的《法国印象派绘画珍品展》:那里曾展出过德加的《舞蹈教室》,画面上也有这样的女孩。我翻开书页一看,封面画名叫《舞女》,正是德加的作品。我问老板:“这书怎么卖?”他淡淡地说:“八块。”我喜不自胜,把它买了下来。《印象画派史》的著者是德国的美术史家约翰•雷华德。该书中译本在1959年由人民美术出版社初版,系内部发行;我手上这本是修订版,1983年4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。 印象派作为一个完整的群体登上画坛是在1874年,一帮年轻画家组织了自己的画展,向官方的沙龙挑战。为了把这个画派的来龙去脉说清楚,作者先用一半篇幅介绍此前二十年的社会形势和画家们的活动,然后用另一半篇幅描述印象派的八次联合画展和1886年画家们分道扬镳以后的情况。书末附有相关年表和一部分作品。可以说,是印象画派催生了《印象画派史》,而这本书可以让人们更全面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画派。 合上书卷以后我有这样的感觉:印象派的画家们走过了一条艰难曲折的道路,最终还是到达了辉煌的终点。在举办第一次联合画展的时候,官方不屑一顾,评论家对之冷嘲热讽,普通市民参观展览也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。“印象派”的名字就是评论家根据莫奈的参展作品《印象•日出》给他们加上去的,在当时有一种调侃和嘲讽的意味。接下来的几次画展并不见得有情况好转的迹象,作品拍卖所得平均只有一两百法郎,有的甚至仅能抵上画框的价钱。画家之间也有分歧,他们经常为作品的摆放位置、拍卖收入的分配方法甚至要不要为画展冠以“印象派”的名字而闹得不可开交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他们的作品慢慢被社会接受了,印象派绘画接连在欧洲许多国家展出,画商和收藏家也为它们开出了高价。莫奈是1926年去世的,他看到了印象派的成功;如果知道自己的作品被广为认可,早先作古的画家们一定也可以含笑九泉吧。 印象派对后世产生了很大影响。在“画什么”方面,他们从历史、宗教题材的束缚中解脱出来,尽情描绘美丽的自然风光和广阔的社会生活。他们着意于表达内心的主观情感,漠视宫廷的欣赏趣味和准则,而把目光转向了生气勃勃的现实世界。在“怎么画”方面,印象派画家主张把画架搬到户外,捕捉特定光线下的特殊效果,把关注的焦点放在色彩方面而不是物体的形状方面。他们的努力是卓有成效的。 如果以为随便涂涂抹抹就能完成一件作品,正如当初的评论家们所说的,那就大错特错了。读完《印象画派史》以后我知道,印象派的成功并不是偶然的。组织第一届联合画展时,画家们已经是年龄在三十岁以上的人,并且已经热情地画了十五年以至更多岁月的画。他们是前辈的理论和创作的继承者,从古典主义、浪漫主义和写实主义那里汲取了宝贵的养料;时代的因缘际会让他们接触到了东方艺术(主要是日本的浮世绘,当时是作为瓷器的包装纸传到巴黎去的),他们也从中借鉴了内容的选取和技法的处置。因为印象派画家们敢于打破传统、勇于创新,所以很难被同时代的人们理解;也是因为这个缘故,他们的作品受到敬仰并得以流传后世。 在翻动书页的时候,我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严冬时节的那次展览。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对印象派倾注了极高的热情,围绕上海美术馆排了几百米长队,耐心地等待着一睹法兰西绘画珍品的真面目。时在今日,单幅印象派作品的保险金额就达到几亿欧元了,当初它们是怎样的被弃若敝屣呢?当我们在雷诺阿的《半身像•阳光的效果》前看到一个健康宁静、充满生命活力的妙龄女郎的时候,也肯定会对“绿点子和紫点子分解过程中的一团肉”那样的评语感到不以为然吧。印象派从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,作为观者我们可以得到这样的认识:自己不喜欢的未必是没有价值的,在欣赏的过程中,我们需要有一颗平和的宽容的心。
印象派是以叛逆者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的,当它发展日趋而变得成熟的时候,它也演化成了一种新的传统。作者在书末总结说:“正向所有的传统一样,它也在一定的时候受到否定,直到后来才会被重新发现;它将在一定时期被埋没,或者在新的努力中成为一种重要的原动力。它将受到钦佩,而且也将遭到反对,但是它绝对不会无声无息。”事实也正是如此,印象派直接滋养了风格别致的后印象派,并通过塞尚、高更、梵高和修拉等有过印象派阅历的艺术家间接启发了野兽派、立体派、表现派、未来派、达达派、超现实派等后起的艺术派别。或许,艺术上的新陈代谢、青出于蓝就是这个样子的吧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