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小屋 我的简介 我的爱好 我的文章 我的摄影 我的印章 我的音乐 友情链接 与我联系
西行道中 ( 返回 )
走了一个月零三天了,路途似乎依然很遥远。东槐不时掀开窗帘向外看,四野萧索,顶上是单调的青天,耳边回响着风的卷荡,还有吱吱嘎嘎的车轱辘声。牛一定很疲累,东槐想,这一路走得那么艰难。 树越来越密,旅店也映在眼前。仆役趋窗问:“日头还高着,我们是停下来歇息,还是再向前赶些路?”东槐思量一阵道,“此地有些人家,看去是一座小城了,索性耽搁半日歇息一番,也好给牛备些粮草。”仆役应声把牛车引向了路边的客店。 店面不大,陈设倒还利落。老板问:“客官此去,该是履任新职?”东槐笑答:“店老板慧眼,敢问何以见得?”老板道:“柳城本来孤远,敝店地处城外荒郊,更鲜有客来,旅宿者唯 官家与商贾两种。我见客官性情谦静,且车载家什而无资货,定知为西去作官者。”东槐颔首默叹,僻壤穷乡也自有高人。 几杯清茶来过,神气清爽,齿颊留香,东槐听店老板讲述了当地的若干人情掌故。原来这柳城只有百十来年历史,发端竟是一个梦。当朝皇帝梦见一片有柳有水的地方,住着几户人家,将助成他的家国事业。皇帝着即派人四处找寻,在西部郊野觅得了这柳条飘舞、水草丰足的所在。一员大将带着两个儿子和大批人马前来垒屋筑墙,柳城初具模样,不料新城较图样缩小之弊为钦差大臣所察识,大将一家即遭革职处分。后有一清廉贤明之官符强前来督造,柳城终成设计的规模。 “将军和两个儿子,后来怎么样了?”东槐关切地问。 店老板回答:“三个人都被砍头了,他们的头骨摆在城外念柳祠。符强的墓也在那里。” 东槐提出去看看念柳祠,店老板欣然作陪。走不远就到了。祠堂原是为纪念柳城建成而设立的,一部分已经被风沙掩埋,符强墓只露着一截尖顶。将军的头骨在一间空屋子里,成为碗的模样;两个儿子的头骨则蒙上人皮,做成对鼓。店老板说,这都是皇帝的旨意。东槐看着这些,默不作声。他的心就像傍晚时分的风,疯狂肆虐,叫他惊悚畏惧。为一己之利而把生命搭上,成为警醒后人的反面事例,何苦来哉。建一座新城,处分之,表彰之,都在皇帝,比照自己受科考案牵连而远谪边疆,幸耶,不幸耶? 天刚蒙蒙亮,东槐告别了店老板,坐上牛车继续赶路。风已平息下来,头顶上还是藏青的天。伴着车轱辘的吱嘎声,东槐反复思量,待到了新任上,将会建什么功,立什么业。而他的思绪,也不时飘回念柳祠去,无端地想,再过一两百年,不管符强的坟墓还是将军的头骨,都将沉入黄沙底下了吧?
2010-7-28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