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巍巍五人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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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四月里,虎丘山下呈现出一派浓浓的春意。各样的树木吐着新绿,沐在温润的空气里,为世界平添了许多盎然的气象。河里涨满了水,一条条小船泊在岸边。店员热诚地招徕着顾客,年迈的老太太摇着木制的玩具小孩,向过往行者兜售她们的小工艺品。虎丘山自古便负有盛名,历代文人墨客留下了数不尽的华美篇章。如今,八方游客无不为这里幽奇的景致和美妙的传说所倾倒。威壮的岩云寺塔高耸在山顶,历尽了苏州古城的千年沧桑。

时光由此上溯到1626年。时在明末,宦官掌权,阉党魏忠贤到处作威作福,搜刮民脂,排挤打击正直人士。吏部主事周顺昌不容于阉党,削籍家居,魏忠贤却要假托皇帝的命令逮捕他。周顺昌在市民中享有很高的威望,得到了广泛的敬重。人们听说他将被捕的消息后,十分愤慨。阴历三月十五那天,魏忠贤的干儿子毛一鹭带着一帮人去拘捕他。成千上万的市民前去喊冤,一些有地位的官员如王节、杨廷枢、刘羽仪、文震亨等千方百计地为他说情。毛一鹭感到理亏,犹豫不决,他的爪牙却已着急了,把手铐狠狠地扔到地上,说:“东厂出来逮捕人,何容你们鼠辈来插嘴!”颜佩韦他们上前问道:“逮人的命令本该是朝廷发出的,东厂哪有这个权力?”爪牙却嚣张地说:“发命令的不是东厂是哪里?”众人怒上心头,一哄而上殴打那些爪牙走狗。他们几个人怎么是一大群市民的对手,群情义愤时,他们无从趾高气扬。一个当场就被打死了,其余的仓皇逃窜。毛一鹭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周顺昌还是被捕了。毛一鹭向魏忠贤告变,要把倡导市民暴乱的人抓起来。颜佩韦、杨念如、马杰、沈扬、周文元他们五人为了不连累市民,挺身而出,不畏极刑,慷慨就义。吴郡市民感念他们,把他们葬在了虎丘山下魏忠贤生祠的废墟上。虎丘山目睹了这一切,见证了这一切。

沿虎丘公园前的小路向东走百几十步,穿过两座小桥,不久就到了五人墓。墓园里长着高树,蔽出了浓荫,地上因而生出了点点青苔。墓上迎春绽放,似乎昭示着英烈们在九泉含笑。墓前是“五人之墓”的碑石。三百多年过去了,碑石已失去了往日的整洁与完整,变黑了,有残角了,却还是稳稳地矗立着,穿透了岁月的烟云。墓园远离了摩天高楼、前卫时尚,安静幽寂,潮湿的石板路、斑驳的老房子和残断的墓碑记无不散发着来自历史深处的凝重芬芳。

苏州之于我,是秀丽的园林,是钟声悠扬的寒山寺,更是英魂安眠的五人墓。拜谒五人墓是我期待已久的精神之旅。紧张的三年应考状态解除后,我到了自由散漫的大学校园。在这里我可以随便上网、写信、漫步,或者看别人玩电脑游戏、下陆战棋、打八十分。生活里充满了猥琐、卑屑,心头常升起莫名的火气,烦躁不安。学习上吊儿郎当,半真半假糊里糊涂,对一心一意的进取却丧失了信心;对社会上的事情没有兴趣,只会一些发玩世不恭的调侃。渐渐地已经淡忘了,无所事事的生活其实是对生命的荒废。自己像一只泡在汤锅里的青蛙,知道下面在缓缓地加热,知道自己的处境越来越危险,却没有力气一跃而出。那真是一种自杀的行为。自谓放浪形骸,顺性而行,其实是在为自己的堕落找借口。这样做一天河上撞一天钟的生活真叫人昏沉,叫人麻痹。

回头想想,过着昏沉麻痹生活的人何止我一个。社会上贪污腐化的人多了,穷奢极侈的人多了,草菅人命的人多了,也许他们都自我感觉良好,毫无悔变之意呢,他们哪里想到汤锅里的青蛙呢?形形色色的人在奔忙着,或者为了高远的理想,或者为了非分的企图。生命在消耗着,有的绚烂夺目,有的暗淡无光。

站在五人墓前,我感受着先烈们精神的恩泽。他们的死何其简单,忠于大义,为救助乡人所爱挺身而出;他们的死何其热烈,痛骂逆贼,为抵制罪恶行凶蹈死不顾。在那个乱糟糟的需要英雄的年代里,他们在苟活和壮死中选择了后者,充当了时代代言人的角色,当之无愧地成了人们的精神领袖。万人敬仰是他们的荣耀,百世流芳是后人对他们的褒奖。

谁可以满足于琐碎的生活呢?人总是需要一点精神的,人总该需要高尚的能够久远存留的东西作为灵魂支撑的。五人的激昂大义,是我心目中一面神圣的旗帜。

在吵吵嚷嚷难得静下心来的时候,五人墓征服了我,带给我心灵深处的震慑,带给我关于生死的悠悠思索。

 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约2000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