舞龙

车子从单位奔向山阳中学，一路花了两个小时。这所学校素有舞龙的传统，我们前来学艺。体育组的徐教练和另两位老师径直把我们一干人带到操场，从基本的打“8”字开始学起，然后舞小龙，舞大龙。在两天时间里，我们练习了钻尾、单边、单跪等基本动作，并在音乐的伴奏下串为一体，中间摆出龙环、龙塔、龙舟的造型。单位举办“武林大会”团体健身操比赛，我们选择了舞龙这个项目。和他们相比，我刚来到单位，是一个新加入的成员，天然地带着几分生怯和隔膜；有这般同撑一条龙的缘分，彼此渐渐熟悉，“我和他们”变成了“我们”。

说起学校舞龙队获得的荣誉，徐教练如数家珍：上海APEC会议期间，全国各地九条大龙在黄浦江畔汇演，其中三条来自山阳中学：他们受邀参加了上海首届农民运动会开幕式，特奥会期间也因表现出色受到嘉奖。各个初中年级的同学都要学习舞龙，不单为比赛或表演，活动本身就属于体育教学的内容，是学校育人的一个环节。此时期末考试已经结束了，训练间隙，徐教练请来几位同学为我们表演舞龙，跳身、仰摆等动作都进行得轻巧纯熟，举重若轻，叫人叹为观止。从校长到老师到学生，舞龙成为山阳中学的教学共识和文化传承，融入了他们的血脉。向外望去，学校后边是一条小水沟，再远处是大块农田。偏在金山一隅的乡村学校也有足以自豪的办学成果，这不禁让人想起一句诗：“时人莫小池中水，浅处无妨有卧龙。”

假如有学生在训练时愚顽不化或者嬉皮笑脸，徐教练无妨严厉喝骂，甚至责令其离场；对于一群来自城里的“领导专家”（祝酒时语），他只好收起火爆的脾气，忍耐，再忍耐。第二天外面下雨，我们是在室内排练的，整个上午都没有休息，徐教练喊得嗓子沙哑，赤红的脸上沁出了滴滴汗珠。个别同事抱着当演员的心态参加练习，只顾享受众人的瞩目，对自身动作却要求甚低，无形中加重了教练的负担。舞龙是一种娱乐和放松，作为游戏又具备内在的规则。诚然，徐教练用做事业的谨严态度对待这次培训，做什么就力求像什么。飞龙吐字的竖幅是他主动负责联系的，头天中午确定内容，第二天早晨就带到训练场了。领队提出到单位协助安排道具、指导彩排，徐教练他们欣然同往。三位老师在市区留宿一夜，绑龙、扎竖幅、拆龙，事无巨细亲历亲为。

团体活动为重新打量生活提供了别样的气场。近距离接触原先不熟悉的同事，我有机会在旁观或交谈中感受到他们的魅力：有的敦厚赤诚，年轻而富有涵养；有的看上去寡言少语，却勤于学习，饱读诗书。舞龙是一次融合，见得团体的魅力，又是一次分化，显出个人的风采。惊喜伴着感佩，心里不由跌宕起伏。比赛时，我们先是舞动两条小龙，然后共舞一条大龙。鼓点铿锵，想到那摇摆变幻的气势，定是带给评委观众耳目一新的体验。更多时候，舞龙是唐人街的传说，是新春时节电视画面里的场景，而此时，它就在身边。从龙的传人的身份认同到龙腾虎跃的生肖寓意，历史的厚重和现实的欢愉把人紧紧包围。不必说成绩公布时领队眉头紧锁，我印象最深的是音乐戛然而止、龙舟造型耸立的那一刻，台上志得意满，气喘吁吁，台下群情激昂，掌声轰鸣。

2010-1-28