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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园山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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农村的人家,在院落内外种树、种菜、种花,可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了。屋后路边栽树不算占用公地,家家都这样,约定俗成。但凡天井里有块空地,往往用来种菜,或者辟成花园 ,不闲着。院里院外,总归是绿意盈盈的。说实际的好处吧,当然有,比如槐米每年都有贩子下乡来收购,柿子可以分给亲戚邻居,白杨、槐树长几年就成材了,价钱也很高,结了扁豆、西红柿、辣椒,就省了去集上买菜的钱。可再往深里想想,好处似乎又不止这些。

工业社会、信息社会只是近几百年的事情,放眼看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文明史,人们更多的是生活在农业社会里。珍爱土地、亲近农事、乐见绿叶,也就成了一种深厚的文化积淀。哪怕日子过好了,手里已经不缺买菜的钱,还是会在园地、墙边种点什么。我家人对养花算是不太热心的,很早之前养了若干盆花,在我外出求学后越变越少,现在只剩一盆君子兰了。栽在地里的月季和石榴相对省心,倒还长得不错。爸爸还不顾妈妈的反对,在花园里栽了一棵李子树。石榴每年都结很多,往往吃不完,孩子都不希罕,有的就留在树上了。不过石榴花很好看, 通红一片。李子树栽上后,隔一年就结果了,很甜。此外每年天井里也总有时令的蔬菜:吊瓜,丝瓜。种在猪圈旁边,搭上架子,它们爬得老高,绕过瓦片,盖满猪圈前边的空地,成为绿帐篷。吊瓜个头非常大,叫人怀疑那么细的藤蔓怎么承受得住。夏天里,整个的天井热烘烘的,看到那么多绿色,暑气仿佛就消了一大半。

其实何止是农村,城里不也是搞绿化吗,不管是马路边,还是小区里。大树从外面买来,切得只剩主干。所不同的在于,那些树呀草呀都是公家的,有绿化部门的人照顾,犯不上居民自己操心。看着草地绿油油,心里自然舒坦;绿化带里遍地乱石,好端端的小树被脚手架砸破皮,也只是皱皱眉头,奈何不得。我所在的小区里,一楼有人家养了好多盆花,放到公共绿化带,那里似乎成了自家的地盘。如此,养护起来可能会更用心吧。

我住处阳台有L型的外沿,当初装修的时候,留出一段放置晾衣架,还有一块大拐角,特意做成伸展出去的花架。其他几个窗户外面也都安装了花架。花的来源多种多样:大头兰一直在身边,小小的君子兰是从 老家那盆分出来的,从花鸟市场买回一些,把已有的一盆分为两盆、三盆,还有别人送的。不用多少时间,花架就几乎摆满了,足有二十多盆。有些花很娇贵,养着养着就死了,要么是浇水不当,要么是错加了肥料。出于一片好心,却做成了坏事,非常难过。海棠完全干枯,换盆也没救活。桔子树落了果和叶,赶紧换土,还是改不了凋零的趋势。在最后一片叶子飘落之际,新的叶子开始长出来,叫人看到一线起死回生的迹象。两棵不同品种的兰花都是别人送的,长势十分喜人,其中白叶边的那盆开始只有几片叶子,两三个月之后就长成大大的一团,而且生出两根苔。几多喜,几多忧,都在花草的兴衰荣枯之中。

栽花的土有的是盆里自带的,有的是从市场买的,还有的是我从各地挖来的。家乡庄稼地里的土密而不粘,很有劲,里面夹杂着看不见的草种子,我已拿过来两包。栽花时掺上一些,就长出草了,如果不去清理,甚至长到尺把高,根系把盆底完全占满。我从楼下找过土,从别的小区挖过草根和青苔,也曾托同事从河边捎一些粘土。有机会外出活动,我还从九寨沟、黄龙带土回来。两处山上都有茂密的树林,地面上堆了厚厚的枯枝腐叶,挖草时根本不用铲子或木棒,直接用手就抓起来了,十分松软。我用报纸把土和草包起来,装在塑料袋里,到了旅馆,用水把报纸打湿,临走再把袋口封牢。如此,草便可以存活,登机也不碍事。我还顺便从山上捡了些石头、腐木,回来后混杂了别的土,埋在两个盆里,把山水带回家。山里来的草性情各异,青苔不适应新环境,没几天就枯了,有的则活下来,长得很旺。加上家乡的品种,小小花盆里长了很多种草,蔚为壮观。

窗外的小世界是怎样的斑斓多姿呢,菊花卓然怒放,宝石花叶片丰腴,雀梅怯生生地长出嫩芽。石头也耐看,土里原生的干沟蛋子,人力加工过的雨花石,从山上捡来的石头,各具情态。有时候,蜗牛爬过来,蜻蜓凑上去,探访亲热一番。麻雀站在草茎上,一下子把它压弯了,还叼啄新生出的草种子。大家是形态各异的生命体,互敬互爱,没有贵贱之分。快活地活着,自在地呈现着,便是莫大的福分。推开窗子,花草触手可及,满眼翠绿,清香 萦绕。它们如同我家的成员,相看不厌,彼此心底踏实。别处楼房再怎么高,霓虹再怎么闪,与我何干?我本庄活人,花架是我的自留地。

我每天为此忙活一阵,换换土,挪挪位置,浇浇水。书桌在阳台的拐角处,更多时候我就向外看着,是守护,是牵挂,是陪伴。心安处,即是家。因为这些花草,上海的住所和故乡的田园连成了一体,因为这些花草,喧嚣的都市化作了幽静的山林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 2011-9-17

 

 

两盆草,摄于2011年9月9日。

左盆里锯齿状叶子(只能看到一片)的草,右盆里叶子极细的草,分别来自黄龙和九寨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