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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将爱情埋葬 ——读张生《十年灯》 ( 返回 )
还记得《花样年华》吗,梁朝伟怎样终结那段动了心却没结果的爱情?他一个人跑到吴哥窟,对着石洞说出郁结在内的秘密。张生爱恋着的女生桃叶辍学回到家乡,他的选择是怀揣着地址千里迢迢找过去,哪怕对前景一无所知。痴情的桃叶想嫁给曾经的语文老师却被拒绝,自绝于世。对张生来说,追寻便是排解的出口,他由此得到了确定的消息,伤痛之后与往日的感情完全告别。 《十年灯》的作者是张生,主人公也叫张生,在小说里不能简单地对号入座,但毫无疑问,里面包含着作者的至浓至真的感情,在某种程度上映射着现实的际遇。这不光是因为小说中对南京、武汉有关大学的描述和作者的求学历程紧密相关,更是因为在序言中表白了这样的主张:要唤醒内在的感性的东西,回到经历和经验中,写出自己的、朋友们的、一代人的青春之歌。 那段青春的日子,太闪亮了,张生和爱情相伴,和文学相伴,和青春最美的东西相伴。与推销速溶咖啡的女孩方湄偶遇之后,故事便一环接一环地进行下去,桃叶,周佳音,小陈,纷纷出现在张生的世界里。读者会疑惑这小子怎么就交上了桃花运,生活在爱情浓酒的浸泡中,但在叙述中却是自然而然的。与桃叶走过古城墙,寻找对方家乡的城砖,青涩的也是阳光的;在凤凰宾馆里和小陈的露水情缘,来得那么温馨,那么洒脱;和周佳音在雨中登山拥吻,大胆、热烈而蓬勃;在方湄家吃她做的饭,从武汉坐船一起顺流而下,寻常的又是甜蜜的。 小说里出现了两个亲密的同性朋友,高前和大胡子。作者对大学内外的人物关系进行了简化处理,无关的室友同学概不出现。他们纵谈各种文化思潮,举办烛光演讲会,欣赏国外的音乐,浇灌着青春时代的躁动而饥渴的心灵。“精辟”,这是高前的口头禅,不仅传染给了张生,成为摆酷的手段,而且成了个人的风格印记,多年后张生在电台节目中因为这个词而与高前重新取得了联系。他们之间的友情醇厚,牢靠,真是没的说。大胡子为了排解张生的失恋之苦,特别安排他和风情万种的周佳音培养感情,甚至专门安排一干男女当“托儿”,着实够意思。他还张罗为走出看守所的高前举办接风宴,尽管缺了主角,还是叫人叹服他的古道心肠。那是一个热辣辣的青春年代,四周的空气都是滚烫的。 如果只看到桃叶为语文老师退学徇情,读者感情上还承受得了,但总共就这么几个人,除了“我”和大胡子,似乎都没能善终,未免让人失落:周佳音回国举办过盛大的音乐会,后来却发疯了;方湄大起又大落,最终在支教的深山里被大水冲走;高前在坐过牢以后似乎完全变了个人,先是完全消沉下去,后来刚有点精神劲,却遭遇车祸死于非命。太压抑了。如果以离开校园为小说分界,明显是前半部分更精彩,神采飞扬,进入社会后却遭到挤压,摧折,叫人叹惋。 封面上印着这样一句话:“我将惴惴不安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。”在透彻的青春之后亲历那么多变故,心上蒙起了老茧。惴惴不安,是把小说和现实连接起来的纽带,昭示着一种有过抗争和反思的生活姿态。精辟。 《十年灯》于2005年完成并出版,我在2009年买下来,一直没有看。这一次,我用一天大概八个小时读完了它,先是在火车上,然后在目的地住所的床上,欲罢不能。里面感情的密度来得足够大,流畅,诙谐,引人遐思。小说里出现了很多歌,很多作品,甚至是大段的引用。作为教师的张生曾在课堂上向学生推荐,当作教学的内容:柏拉图《对话录》,康德《判断力批判》及《道德形而上学原理》,《圣经·哥林多全书》,如此等等。大胡子的宝典《伊甸园之门》我也听张生说起过,还辗转从网上买了一册。可能是由于这层熟识的关系,我越发感到小说里的叙述来得真真切切,掏心掏肺。 如何向青春告别,如何将爱情埋葬?现实里的张生用的是他最拿手的办法,用一部小说记录下来,而不是偷偷吐进石洞。书名来自黄庭坚的诗,从时间的长河里撷取片断,充满了光亮。阅读中我常感叹,事情过了那么多年,他还是写得像身处其中一样,那么逼真,细腻。答案可以用张生的自我表白来解释,这是他和他们那一代人的青春之歌。不写出来,心中就会留着一份不甘。一定得把曾经的青春和爱情努力地还原,艺术地加以呈现,算是给自己一份真诚的交代。
2012-4-11
《十年灯》书影。花城出版社,2005年9月第1版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