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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漠深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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睁开眼睛我就觉得又饥又渴。外面一片漆黑，老实说，睁开眼睛也没用。吞一口沙子，再吐出来，觅得一点点腐草和水分，填饱我的肠胃。我的要求不高，只要一点点就够了。

上面有毒辣辣的太阳，还有热烘烘的空气。不过这是我的推想，我没看见过也没感受过。那一天龙卷风把我从水塘卷到这里的时候，天空阴霾，黄沙飞扬，我也就失去了一睹烈日的良机。听祖上传下来的话说，那火球是一面妖镜，不能照，照过一次就没命了。这么说我还得感谢黄沙了，没有它的遮蔽，说不定我会死得很惨。

也可以说，黄沙像是我的朋友。它天天陪在我的周围。在地面下七八米的地方有我的居室，容身而已，贴身的都是沙子。有了它的湿润，我得以勉强活下去。

除了我的呼吸，四下什么声音都没有。没有同伴可以说话，我在漫无边际的回忆思考中度过一天又一天。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少天了，虽然我在期待着奇迹的发生，可我知道，再来一场龙卷风把我卷回水塘的可能性就像一跃上天摘到星星一样，怎么会呢。就认了命，先这么过下去吧。

成全我的是沙子，限制我的也是沙子。在它的包围中，我寸步难行。我多么想念水塘里的日子呀！爱向哪就向哪，摇头摆尾，无忧无虑，自由自在。庄子曾在桥上感叹，欣羡于鱼水之乐的适意。那样的自在该是世间最美妙的事情了。可惜我失去了。有时我想水想得要哭，头痛愈裂，可是我的泪早已干了。

为什么活下去呢？哦，这问题太蠢了。活着就是活着，有什么好问的。我思故我在，是笛卡尔大师的话吧。我可以见证这个世界的沧桑之变，在简单的凝视中成就永恒的期待。再说了，真有大漠变湖底的那一天，我就可以获得解脱，重新投入柔水的怀抱了。

也许有一天，我风干成了一具僵尸。一位探险家捡到了，惊奇的问：“沙漠深处，怎么会有一尾鱼呢？”可惜，那时候我已经没有知觉，也就没法告诉他答案了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00-3-2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