邦辉的婚礼

邦辉的婚礼

骑车来到小田园大酒店的时候，离约定时间还差五分钟。303包间里空有一人，邦辉。他是新郎，今晚婚礼的主角之一。他招呼我坐下，喝茶。我猜不透会有哪些人过来，犹豫着，就近坐下来。邦辉说：“我老婆马上就到了，路上车有点堵。”我赶忙说：“没事儿。”说着说着，小贾来了。她没有化妆，笑容满面，举止言谈间漾着一股喜气。好日子嘛。这里点菜不用菜单，需对着样品，他们两个就下去了，叫我招呼一下。

包间里有两张圆桌，这婚礼也够简单的。不过邦辉电话里也说了，大家聚聚吃个饭，高兴高兴。酒店里没有专门为此装饰，他们两个的衣着打扮也都寻常，我觉得这种方式挺好的，不那么费神，却也不失庆贺的意义。

从窗户望出去是鹤庆路和沪闵路，我的自行车就停在路口，靠近一棵树。沪闵路上在施工，服务员说那是在修地铁，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。我估计是五号轻轨的延伸线，但从什么地方钻进地下去呢？春节前我来小田园吃过一次饭，部门里为几个同事庆祝生日。服务员问我这里的菜怎么样，我说，还好，只记得聊得很高兴，吃过什么反倒忘记了。服务员便说，在附近一带，我们酒店是比较高档的，包间多，来吃的人也都说不错。

推门的是一位女老师，看上去很面熟，进来便说：“是董老师呀，他们呢？”我回答说：“去一楼点菜了，很快就上来。”她说：“我还以为走错门了呢。”这位老师身材很高，胸前戴着一串孔雀开屏的项链，说话大大方方，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我。事实是，我记性实在太坏，想不起她叫什么。这一面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和她聊天，一面努力从记忆里搜索关于她身份的蛛丝马迹。没用，我十分沮丧，却只能竭力把这种感受压在心底。还好聊的是读本科时候的事，她是2000级的，前两年在动力学院，说来还是我的师妹；后两年在软件学院，毕业后留下来，做学生工作。

这位老师提起刚去帮几个人买了红包，我便问有没有多的。她说：“没有，两块八一个，我觉得挺贵，就没多买。”服务员说：“我们这里可能有，我去看看。你们要几个？”这位老师说，那就要两个吧，谢谢了。服务员找来了两个红包，上面印着“恭喜发财”的字样。这位老师说，不是专门结婚用的，不过样子也还可以，大红的颜色。本来我准备的礼金是用红纸包着的，就把它们一起塞进红包里，省得把祝福再写一遍。

他们陆续过来了，大部分我都认识。和邦辉一样，好几个是去年军训时候的同事，相处半个多月，成了“战友”。悄悄问了旁人，我终于知道，那位老师是软件学院的庄老师。原来是她呀！名字我老早看到过了，想象中觉得她是位老员工。看到真人，没想到这么年轻。

大史坐在庄老师旁边，说，他的位置谁也不能坐，那是他的势力范围。旁人敬他酒，他说，那得看俺家那口子同意不同意，庄老师该吃菜吃菜，该喝酒喝酒，不气也不恼。老高和赵昕一起撺掇大史与庄老师喝交杯酒，先来小交杯，再来大交杯。大史端着酒站起来乐呵呵地说：“我愿意——”庄老师呢，该吃菜吃菜，还是不气也不恼，轻轻地说一句：“不睬你。”她脱去了外套，穿着一件毛衣，那项链越发见得光彩照人，魅力十分了得。国芳两次从邻桌端着酒过来，隔着好几个人，和庄老师碰杯。他穿着白衬衣、白外套，简直帅呆了。

邦辉发烟，大史说，要新娘来点。小贾过来了，大史叼着烟站到椅子上，康老师给他换一支，要点的那端弄湿了。小贾虽说个头大，可怎够得着？邦辉便抱着她点。打火机的火头很大，但大史仰着脸，香烟几乎竖起来了。两桌人都看着这场好戏。火苗不长眼睛，烫着了大史的嘴巴。他终于肯把烟放平。小贾和邦辉费了好大的劲，点着了。大史吸着烟，从椅子上下来，宛如打了胜仗的将军。

老高说“我要去洞房”，一桌人都称赞他的想法有创意。邦辉和气地回答，我家里比较乱，下次再请大家过去玩。听上去怯生生的，其实他就这样，对谁都很低声。今天是他的喜日子，他挨个人敬过去，喝了很多，居然也不醉。大家也相互敬酒，兴味甚浓，十点多了才离开酒店。

几个人出去打牌，我也玩了一阵子。庄老师走得早。午夜时分，我骑着自行车向回赶，吹着氤氲的空气，脑袋清醒了很多。看不见樱花初开，看不见樟叶满地，只觉得是在春天里穿行，富足怡然。

2009-3-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