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自豪的事

　　和Whitman相遇是上天无意的一次安排。那时我刚进入上海汇丰（SPC）新成立的一个部门，而他作为广州汇丰（GZC）的资深员工，奉命过来培训我们这帮新人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Whitman五短身材，面色白净，不论什么时候都精神饱满，很符合汇丰提倡的Energetic精神。年轻的女同事管他叫“威猛先生”，那好像是一种灭虫药的品牌；我也这么叫。直到多年以后，我才把Whitman和写《草叶集》的美国诗人惠特曼联系在一起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一天中午，看到Whitman从我租住的房子下面走过，我大叫了一声：“威猛！”他天着脸转了几圈才看到我，说：“原来你在这里啊！”就穿过又窄又暗的楼道，摸到了我家门。后来两个人就熟悉起来了，经常在一起吃饭、喝酒，无话不谈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Whitman已经结婚了，妻子比他大四岁，是他读大学时候的班主任。用他自己的话来形容：“实在找不出别的词了——貌若天仙。”他在女孩子中间很有人缘，自称“如果我看上了谁，发力之后没有追不到的”，问题只在于他是不是动心。“GZC的女同事以歪瓜劣枣居多，在里面工作就像看恐怖片；比起SPC，不知道差了多少个档次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“那你有没有看上这边的某个女孩子？”我问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“哪有啊！”Whitman歪着嘴笑了，“对于我这种有家有室的人，有贼心也没有贼胆。我这辈子最自豪的有两件事，一是娶了个漂亮的妻子，二是有个可爱的女儿。盗亦有道对吧，不论如何，我不能对不起她们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看他说话有几分大大咧咧，其实我知道，他是认真的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出差在外，Whitman带着家庭相册，下班回宾馆后经常翻看。那相册我也看过，一家人和和美美，很让人羡慕。我问：“你妻子那么优秀，当初嫁给你，有没有犹豫？”Whitman答道：“犹豫了很久呢。但抱着搏一把的心情，感情的天平最终还是倒向了我这边。”那时他暗暗发誓，一定带妻子过上好日子，不让她后悔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Whitman离开上海的时候，天已转暖，我到浦东机场去送行。他拥抱我一下，给我留下广州家里的电话，而后进了闸机口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我和Whitman断断续续保持着短信联系，偶尔写张明信片。两个人曾经约定，以后在上海交通大学再见，我考中文系，他考高等教育系。来到交大后，我托去广州的同学顺便向Whitman传授“考研秘笈”。他一直在准备着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三年后的一个春夜里，我拨通了Whitman家的电话。他用一贯的大大咧咧的腔调说：“成为中层干部又怎样，GZC实在没意思，再升几级也好不了哪里去。最让我感到自豪的，大概就是我女儿了。”他叫女儿到电话前跟我说话，那小孩子笑着跳开，怎么也不肯。相隔千里，我能想出她顽皮可爱的样子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“你还在准备考研吗？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“是啊，我还是很向往大学的环境，觉得不适合汇丰这种鬼地方。很羡慕你啊，天天呆在象牙塔里，过着喜欢的生活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我说不久就毕业了，或许要离开学校。我又问他：“还是想考交大吗？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“不会啦！就考广州这边的学校了。舍不得女儿，舍不得这个家。”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不管QQ聊天还是打电话，姐姐三句之内一定会跟我说到她的宝贵闺女；我还认识一位老师，有了女儿之后，育婴杂志代替了《贝太厨房》，博客变成了孩子的成长记录。一样是对孩子的爱，心之所系，情之所牵，至深直真，纯净明亮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我一直都不知道Whitman的女儿叫什么。当初在相册里看到她，只是一个小不点儿；如今她已五岁，该会打酱油了吧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2007-5-19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相关转载：似水年华（与汇丰有关的系列文章《生活在这里》之一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