欢欢

欢欢

我愿说出什么，我能说出什么，无时不在的隔膜，在头顶飘浮。

那次去上海科技馆，欢欢拿着导引册。她告诉我，什么东西在二楼，什么东西在三楼，她更喜欢看什么。那些“什么”包括地震展区、儿童乐园等。我一时呆住，她怎么什么都知道？展览册上分明没有拼音。她识字简直太多了。

欢欢怔怔地看着我，问我怎么回事，反而惊奇于我的惊奇。人怎么可以出落得这样机灵呢？比我的智力至少提早三岁。我暗暗想，她真是一个奇迹。

正是在科技馆里，我第一次给欢欢拍了照片。分给家人看，得到回应说：不如她姨长得俊。我不期收获了另一层的欣喜。后来又想，可不能这么比吧。

欢欢喜欢唱歌跳舞，而且颇为擅长。在小区的活动园里，她边唱边演“小花猫，喵喵叫，摇摇脑袋舔舔毛”，满脸的稚气和笑容。那是儿童的世界，充满了欢快，游戏本身即饱含意义。

欢欢的另一块拿手节目是《中国功夫》，动作复杂多变，最后是语调铿锵的一句“中华有神东”。太可爱了，欢欢总是把“功”读作“东”，把“我看看”读成“我探探”。时间长了，我习惯听到“我探探”，偶尔也会这么说。

失落的时候，欢欢不吵也不闹，自己呆在一旁生闷气，懒得答话。顺着她的心思，带她出去看书、散步，或者关心一下，她又高兴起来。谁能知道欢欢心里在想什么？那是旁人估摸不透的世界。

欢欢最大的兴趣是看书，买回来好，去书店蹭书看也行。她脑子里装着很多故事，随便翻起一本她就如数家珍：仙女的裙子，藏宝山洞，喜羊羊与灰太狼……

那次我想给欢欢拍照，她不肯，嘻嘻哈哈笑着，在小区门口猛跑。偶尔调皮地回头看，好像在跟我说：“你拍不到我吧？”对她来说，躲藏的乐趣或许多于拍照。

把欢欢送上地铁，后来就没音信了。这位和我有一样属相的人，会记得我吗？在她的眼中，我该是个不合时宜的人，忽然出现了，忽然又不见了。但也可能不是这样。毕竟，欢欢有自己的世界，外人难以理解。

2009-2-20

欢欢，2008年12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