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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故事】

世博小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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挨了一天的热,受了一天的累,就为看这国门之内的西洋景。热气退下去了,我坐在卢森堡馆的屋顶上休息。女神像在灯光照耀下依然金灿灿的,熙来攘往的人群似乎毫无倦意。我可没那个劲头,一天跑下来,不禁有点腻味。到处都是新奇,到处都是创造,叫人消受不了。倒是这屋顶花园挺不错的,在钢铁的骨架上造出一片温柔的小天地,很适合心灵的放松。

他们都说好中国馆好,哪里好了?从外面看是大红色的积木,里边除了一幅会动的《清明上河图》,一辆微缩的小火车,脑子里就没其他印象了。这断然算不上什么高科技。来之前期待得慌,以为有多少珍奇的宝贝,其实呢,唉,就那么回事,早知道就不看了,也好留个念想。不过,话说回来,到了世博园而不参观中国馆,人家也会笑话的,看看也罢。

本来我想伴着金色女神像坐一会儿,八点半去后滩找大部队乘车,但声声入耳的鼓点和歌唱又激起了我的游兴。应该就在不远处,我循声去找,很快便到了非洲广场。欧洲和非洲相隔有多远?地理上是一条海峡的距离,这儿呢,一路之隔。鼓点欢快,游客很快把广场挤满了,我蹭在靠近护栏的地方。穿着草裙的非洲居民敲着鼓高歌,我很快就被感染,觉得周身轻松愉快。平日里工作多闷,课堂、办公室,哪怕八小时之外和朋友在一起,也不会这么疯。忽然我觉得很不舒服,觉得自己身体里原有的张扬细胞都退化了,变得中规中矩,脑子成了木疙瘩。看到舞台上腾空翻跃的黑人,我忍不住想,生命像他们那样才 算精彩。

一曲终了,我使劲拍手,放肆地吼几声好。反正没有人认识。小时候不也这么疯么,在坡地挖苦菜的时候,放开嗓子发几声怪叫。真是怪痛快的,夹在热浪中洋洋自得,仿佛在腾空翻跃的人就是我。

如果不是姑娘回头,我还未曾料到,在世博园里碰到这样标致的女人。我估计她也很享受演出的气氛,高兴之余和身边游客一起分享。她微笑了一下,什么也没说,回过头去等待新的演出。我估计有两三秒钟,或者五六秒也有可能。她的微笑仿佛麻醉剂,让我一下子对时间失去了知觉。其实,作为一名物理老师,我对时间向来是很敏感的。那一刻我的脸应该变了形,以加倍的善意报答姑娘的好心;不过我看不到。好大一会儿,颧骨上的肉都紧绷着,缓不过神来。真是醉人啊。

以往我对戴大耳环的女性都没什么好感,就是像手镯的那种,认为装腔作势,不像良家妇女。看到这姑娘,我的审美观一下子被颠覆了。她的耳环很大,不是一个,是相同大小的很多个。她身上有某种气质,戴上这耳环能称起来,够气场,够分量。姑娘头发 挽在后脑勺,衣着清凉,越发见得凸凹有致。方才看演出的时候,没留意还和她胳臂靠着,她这么一回头,叫我好不脸红,仿佛做了错事,有失礼仪。尽管身侧是个赤膊的壮汉,我还是往后腾挪些,避免碰着她。演出依然精彩,我的心思却飞到了别处。

曲尽人散,我悄悄跟着这姑娘。她一个人,是和同伴走丢了吗?不知因什么缘由过来的?一定是上海本地的吧?她好像约了什么人,或者有特定的目标,一直往前走,越过意大利馆,又走过英国馆,到法国馆前停下来。已是晚上八点钟,排队的人不怎么多,但她并没有去看的意思。我望着她,设想豁出去向前搭讪,或者她恰好向我问路。我哪有向陌生女子讨手机号的胆量?那也不符合我一贯的做事风格。我始终和她隔着好几步远,她不走,我就假装发短消息。其实,就算她问路,我也回答不上来的,我只知道过会儿去后滩集合,在相反的方向。姑娘又向瑞士馆那边走,我就不跟了,狠狠看一眼,当是永别。

转眼间,世博已过去好几个月。回到县城,我的生活节奏是一如既往的单调。看世博算是异数,在五彩缤纷的景致中,让心情撒一会儿野。年级组的同事给学生讲课的时候说:上海世博会是一个创举、一个奇迹,场馆美轮美奂,参观人数刷新了纪录……反正好听的形容词名词都用上了。真的这样么?扯淡,冠冕堂皇的东西,都是唬人的。要问我对世博会印象最深的事,那不是看中国馆,不是在黄浦江上坐船,也不是胶州路着了一把火,而是在非洲广场上遇到一个姑娘。她笑起来很好看,头发 耸在脑后,耳朵上垂着好几个圆环组成的大耳环。

不过我不知道她的名字,甚至没和她说过一句话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 2011-2-2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