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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《上海交大报》学生记者团特稿

“饮水思源站”之江湖春秋

（ 网络版，返回 ）

□学生记者 董少校 王玮 范予谦 张萍

　　BBS是个啥？有人说它是一个电脑网络，有人说它是一片虚拟社区，还有人说它是一个江湖。三教九流的网民在饮水思源BBS站游走穿行，互助同乐。它自成体统，同时多方面介入了学校的生活，扮演着兴趣小组、二手市场、老乡会、同学录、婚介所、公告板、杂言堂等多重角色。许多交大师生都有浏览BBS的习惯，在成为江湖看客的同时，不由也成了江湖中人。

饮水思源BBS进站画面

BBS变迁
是江湖 就注定了要变迁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人在江湖，身不由己，每个人都时时与环境发生着互动。江湖变迁非某侠某派所为，群体的爱好与选择共同影响着它的走势。很难说水源站的同时在线人数会什么时候再创纪录，然而可以深信，那样的日子一定会到来。因为，是江湖，就注定了要变迁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2007年3月12日晚上，饮水思源BBS站内人潮涌动，同时在线人数节节攀升，10点左右达到了创纪录的8176人。究其原因，交大在这天开通了考研分数查询系统，考生纷纷前往水源发帖，成就了BBS的繁盛景观。回首既往，去年4月水源站同时在线人数最高为7202人，前年4月为6600多人；而在该站诞生的1996年4月18日，同时在线人数仅为10人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对饮水思源BBS站来一番“饮水思源”是很有意思的事情。当初，唐双意老师与学生Only、ty等人在一台FTP服务器上装了Firebird，饮水思源BBS站宣告诞生，只有30多个板面。其后，水源经历了机房断电、硬盘数据丢失等磨难，蹒跚着一路走来。截至今年3月16日，水源站有注册用户75912名，板面420个。在一天的时间里，访问量平均逾7万人次，发文25000篇以上，页面浏览量达1000万。这些数字简简单单，却直观地反映出BBS变迁的痕迹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在十一年的风雨历程中，BBS江湖曾经有过的发展脉络纷乱复杂。每位网虫都有酸甜苦辣的故事，每个部落都荣辱兴衰的历史，哪怕是一本《史记》那样的大书恐怕也难以穷尽。对于大多过客来说，上BBS不过是浏览十大热门话题，或者进入自己喜欢的两三个板面，看帖、发帖、回帖，然后走人。而在这背后，有一套极为庞大的技术系统和管理系统在支持着网友们的基本操作。板主是行政大员，对本板内容负有监管之要责；上面有区长，负责一个区的多个板面；再上面有站长，在管理和技术层面统管大局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正是“高人之上另有高人，江湖之外别有江湖”。《上海交通大学饮水思源BBS站管理规则》是网站的根本大法，自此而下，有二十多种条例或办法对站长、区长、板主、用户等进行全方位的管理和约束，奖掖先进，处理内部纠纷，保证网站正常运行。如果加上各种板规，站内条文将逾百种。这些规则都是在各方声音的碰撞中从无到有发展起来的，誓愿担当大义的江湖侠士筚路蓝缕、以启山林，为后来者留下了片片浓荫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到“站务管理”和“精华公布栏”看看以往的帖子，不管是对BBS站走向的深入思考，还是文学艺术作品的私人创作，都可以感觉到它们在内容上有着十足的分量。武林前辈仿佛个个身手不凡，一招一式都显示出江湖大侠的文化力量。世易时移，人心嬗变。如今，在江湖打擂台的经常是鹊桥、足球、笑话、出国等娱乐资讯类的流派，四面熙熙攘攘，一片闹腾。亲历此中变化者慨然长叹：“以往人们靠文化的力量在BBS聚集，如今，这片江湖却沦落为一片娱乐场。”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BBS通达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沟通·服务·粘合剂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很难统计有多少部门、多少老师在关注着BBS的动向，可以乐观地设想，部门开板将是大势所趋，BBS会变得越来越像强力胶，在校园里起到粘合剂的作用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老帖子是BBS的时间标本，通过它们，今人得以回首江湖的历史遗迹。BMhome板第35篇转载了《关于删信的意见》，里面保存着网友lei的一段话：“不要以为在网上大叫大嚷会引起任何实际的重视，口头上，（交大）某些领导会表示对BBS对网络的重视，但是想作任何实际的事情，必须通过传统的正式途径反映上去，才有可能被重视被解决。”其时为2000年5月。姑且不把这看成愤激的宣泄而当作客观的描述，从BBS近一年半载的风云流转来看，足以见得江湖变迁全豹之一斑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校历是交大一年的作息时间表，很多年以来，它无可置疑，在校园生活中有着极高的权威。按照2006-2007年校历，寒假将从1月25日开始，2月25日结束，学生这天报到，次日（星期一）正式上课。然而，从2006年年底开始，就不断有人在BBS上发帖呼吁：要寒假延迟！2月25日是正月初八，对很多外地同学来说，这天报道意味着初七甚至初六就得动身出发，而此时不仅火车票难买，而且正是春节走亲访友的好时光。不断有帖子跟住这个话题，有人说确实应该推迟，有人说要改变校历根本不可能，相关主题几次跃上十大。不久，学校公布了放假通知：开学比校历标示的日期晚三天。下情可以通过BBS而上达，不少网友欢呼庆贺，认为这是水源BBS的一次胜利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今年1月8日早上九点半，forum（交大发展论坛）板出现了一篇标题醒目的帖子：《致广大站友和同学的一封信——-from张杰》。张杰校长向广大网友问好，希望大家为学校的发展出谋划策。帖子甫一出现即引来众多回应，三小时后成为十大之首，并保持全天。水源网虫的热情空前高涨，截至晚上九点半，回帖即达到620篇，在校内外都引起了巨大反响。屈指算来，此时距张杰就任交大校长不过42天。它被看作学校更加重视BBS的闪亮信号，对水源的发展是一个利好的消息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BBS是一个服务的平台，这点可以通过Second-hand（二手货市场）、PartTime（勤工助学）等板面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。然而，如果说它正式成为师生沟通的桥梁，恐怕还得从SJTUbwc（保卫处之窗）板的设立算起。2006年7月9日，SJTUbwc开始运转。保卫处派出专人对板面负责，处理新情况，回答同学们的咨询，力求做到有问必答。如今，SJTUbwc板不仅是保卫处发布招领通知、协查公告等的媒介，而且是了解同学意见想法的窗口，还促进了同学在增强人身财产方面的安全保障意识。它开创了交大机关部门在BBS开设专板的先河，大大提高了保卫处服务同学的质量和效率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后勤集团也早就意识到BBS在服务师生方面的重要作用，办公室有专门人员收集BBS反映的民情民意，作为改进工作的辅助手段。2006年12月29日，后勤集团请站长Suesue代为发文，回应网友Oliveryoung帖子中提到的在东区吃饭要注意的问题，公布了处理结果：对有关员工进行批评教育，要求她当面向该同学道歉，并内部通报，扣发当月奖金。无独有偶，在不久前的3月17日，同学在BBS抱怨闵行校区吃馒头太难，后勤集团两天后即做出公开回应，采取措施完善馒头供应品种。集团综合办公室主任华伟民告诉记者，后勤集团正在与有关部门联系，争取在这学期之内在BBS开设专板，与BBS网友加强沟通，最终达到提高服务质量的目的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一样是与校园学习生活密切相关的机构，教务处会不会开辟这样一条快速通道呢？同学对这个问题的关注由来已久，SJTUbwc开板第二天，就有网友帖呼吁开设SJTUjwc板，甚至觉得这个板更为需要。西安交大兵马俑BBS站就有XJTUjwc（教务处处长信箱）板。不过，BBS无中生有、夸大其辞的特点还是让有些老师对它的可信度产生怀疑。有关负责人表示，教务处有一套实名的网上咨询系统，可以处理同学的疑问和投诉，另外还通过开座谈会等方式征集意见，不会回复BBS上一些纠缠不清的帖子。事实也是这样。站内搜索可以看到帐号jwc在最近两年的18篇帖子，有2篇是对网友的回应，另外16篇多少都有点通知或公告的性质。或许，对教务处来说，BBS更多扮演着上情下达、广而告之的角色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回看网友lei在2000年的帖子，BBS不受学校重视的情况已经有了很大改变。尽管实现彻底的观念翻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，这样的改变依然让人欣慰。

BBS情感

虚拟·真实·红地毯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BBS上的感情联络是一颗颗虚拟的种子，在它落向现实土壤的过程中，有可能在雨露的滋润下萌芽成长，也可能因为缺少水分而变得枯萎消亡。LoveBridge天天都在热闹着，每位参与其中的人都在捉摸着自己感情的宿命——-抑或相识于江湖，抑或相忘于江湖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对校园里风华正茂的大学生来说，爱情在各种感情中似乎有着一种特别的地位。水源站诞生不久，girl板和boy板就相继问世了，各自牵动过无数少男少女的心。时过境迁，如今love板和single板抢走了它们的风头，成为学子感情的交流融合之地。如果要更直接一点，那么还有一片空间以寻觅佳偶、谈情说爱为直接目的：LoveBridge（鹊桥）板。看上去校园里人头攒动、往来频繁，其实很多同学都生活在相对狭小的圈子里。为了让自己多一次机会认识异性朋友，他/她们不少人选择了挂牌，而鹊桥板也被亲切地称为LB.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LB像一只万花筒，折射出人间世态的万象。认真的人写下洋洋洒洒数千言的介绍，附上精心挑选的照片；潦草者则两三行字完事，留下性别、QQ号和一句“其他随缘”便绝尘而去。回帖也是这片虚拟世界的独特风景，一人挂牌，众人造势，场面上热闹非凡。至于能吸引多少应征者，那就看造化了。交大男女比例悬殊，女生挂牌往往更受青睐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鹊桥板从开设到现在已有将近四年的历史，它红红火火，聚揽了大量人气。前来LB挂牌、摘牌、回帖、看帖的人不仅限于交大校园，还有社会各界人士；不仅限于上海，还蔓延到全国乃至世界各地。一位女孩子在某世界五百强公司的多伦多分部工作，“久闻交大出国留学的优秀男生甚多”，希望通过鹊桥板找到位于美国、加拿大东部的理想伴侣。网络无国界，LB成了融汇八方感情的大平台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网友小白曾在LB挂牌，约见了三四位男生。她每次都抱着淡淡的希望出门，每次都带着幽幽的失落回到宿舍。网上聊天可以滔滔不绝，等到四目相对的时候，反而没话可说。遇到那种看上去很成熟的网友，她心里会疑惑：“谁知道他摘了几个人的牌？”一场闹剧之后，挂牌终于成为过眼烟云。相比之下，网友cocoas却幸运得多，他通过LB结识了管理学院一位女生，几年后终于修成正果，走上现实的红地毯。cocoas特意把结婚登记照发到鹊桥，纪念两个人缘分的奇妙开端。

BBS精神

互助·娱乐·江湖
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何为江湖？江湖就是人的聚集。三教九流的网民在BBS这片江湖上游走穿行，通过多个出口与现实保持着紧密的联系，BBS处处留下了现实的印迹。然而，这里又像围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，自成一统，有着与现实社会差别甚大的秩序和风气。概而言之，BBS精神有两种：互助和娱乐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早在2000年，Secondhand（二手货市场）板就开设了，成了同学之间互通有无的好去处。旧教材，自行车，随身听，网球拍，电脑……但凡校园生活用得到的，这里无所不有。校内交易可以免除交通费用，顶多是在徐汇、闵行间往来办事时顺便过手，不怎么花时间。另外，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，信用有保证。江湖上有话说：“出来混，迟早要还的。”江湖骗子会受到鄙视甚至追究，没办法混下去。各色人等来往有序，买卖双方各得所需，两全其美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水源站在不断成长壮大，Secondhand单个板渐渐难以有效处理海量的交易需求。一些新的板面应运而生了。先是有了BookMarket板，专门进行书籍交易；接着有Agent板，发布代理类信息；BeautyTrade板是女孩子喜欢的，里面有大量服饰、化妆品等二手物品；DigiPCTrade专门处理数码电子、电脑产品的交易……有需求的地方就会有市场，BBS的这些板面正是人们现实需求的映照，借助网络平台互通有无，利人利己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侠之大者，为国为民。江湖上总会有很多侠士，扶弱济困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，以帮助他人为乐。BBS里也有很多甘愿奉献而不求索取的网友。Trafficinfo（交通信息）板专门为了给人指路而设立。上海那么大，别说是新来乍到的同学，就是在这边生活几十年的上海人，也未必能准确说出从城市一端到另一端的乘车路线。然而，众人拾柴火焰高，问路的信息发到BBS上，很容易得到高人的指点，从而顺利出行。每到春节、五一、十一等长假前夕，Gohome（票务专板）就会特别火爆。这里汇总了关于购买火车票方面的最新信息：能不能买到车票、去哪里买、什么时间去排队……买火车票之前，到Gohome逛一圈，多少可以得到有益的启发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水源BBS站有电脑专区，里面细分为三四十个板面。要是在那里提到软件故障、病毒防范等方面的问题，往往会得到电脑高手的答复。另外，NetResources（网络资源）板也具有非常强烈的服务意识，板规开宗明义便说：“欢迎大家加入自由共享的行列，享受奉献的乐趣。”虽然这里没有电影、电视等的视频文件，但如有所问，消息灵通人士就会提供相应的下载地址，成人美意。受人之惠者不由得加入这个行列，为更多的后来者提供帮助，江湖之互助精神得以薪火相传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在一种模式下过得久了，人们不由会觉得生活平淡无味。不管是在班级还是在其他特定的组织机构里，周围常常机关重重，说话做事不能不多加小心。然而，BBS基本是一片匿名的世界，网虫在这里可以摘下平时佩戴的假面具，把这片江湖当成娱乐场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哪怕看起来再严肃、再深沉的帖子，在回复时也有可能遭到无意的歪曲或有意的调侃，慢慢背离帖子的原意。有人不经意说高中同学很漂亮，随即有帖子“req pic”（请求照片）跟在后边，就像在LoveBridge板一样。某网友在Comment（匿名心情）板痛苦地发帖《在离开上海与选择爱情之间，我该选择哪个》，表示不知该选择留在上海还是该回到家乡与男友成亲。这个帖子意思容易理解，标题的表述却未必经得起推敲，随即引来了某甲的回复：“呼唤逻辑力！”某乙接着说：“Hi，大家好，我是逻辑力，新来乍到，请多多关照。”某丙又嚷开了：“我是照，为什么要关我？”BBS江湖里自有一套语言符号，充满了玄机，身在其中的人自可心领神会，感受其中的幽默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Joke（幽默笑话）板人气位列三甲，这在一个侧面显示了网虫上BBS求乐的心态。不过，BBS的娱乐精神不光体现在文字表达的快感中，现实中的娱乐方式在这里也有对应的释放。足球，篮球，影星，宠物……相应的板面包含着大量娱乐游戏的因子，给人们带来放松和满足。早晨打开电脑的时候，往往发现占据十大的是Milan（米兰之家）、Bayern（王者拜仁）、basketball（篮球）等运动休闲类板面。网虫们转了时差看国外的比赛，把内心的感受通过BBS抒发出来，相互交流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网友聚会是连接BBS与现实的又一条纽带，不为解决什么问题，纯粹只是娱乐。不少聚会是由板主发起的。因为经常出入某些部落，兴趣爱好比较投合，帐号也都彼此熟悉，聚在一起时谈资甚多。杀人游戏，一起吃饭，唱卡拉OK，都非常放松。如果板聚能够汇拢三十个网友，这已经是很壮观的了；然而还有聚会规模可以比这大十倍：水源站庆。1997年4月，网友在徐汇校区组织舞会，纪念水源站诞生一周年，开创了该站逢周年和半年举办大型网友聚会的历史。2006年4月22日，饮水思源BBS站十周年站庆在闵行校区成功举行，三四百新老网友共聚一堂，欣赏由网友自编自导自演的舞蹈、歌曲、小品、相声等演出，在BBS的凝聚下共同欢乐。如今，《饮水思源BBS站十一周年站庆公告》已经公布，许多网友参与其中，积极准备着今年4月的精彩。
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　（感谢刘震海提供技术数据。感谢葛丽莎为本文制图，限于条件，惜未采用。）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　

     （发表于2007年4月2日《上海交大报》。责任编辑：杜欣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