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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相识首尔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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缘,妙不可言。这是一部电影的名字,对吗?
没错。不过我还要说,生活本身就是一场大戏,它有时候比电影更曲折、更精彩,叫我们惊喜,叫我们激动。比如——
那是在两年之前的秋天,大概是傍晚时分吧,我看过了展览,坐在上海美术馆外的躺椅上休息。我的公司和住处都在附近,所以经常到美术馆玩;当时“2004上海双年展”正在展出,我有空就过去看。在我座位不远的地方,一个女孩子拿着地图,左看又看,好像有什么疑惑。我向她招招手说:“小姐,你要去哪里呢?”
女孩子抬起头,微笑着跟我说:“我在找新天地,看起来好像离这里不远吧?”
我指着大剧院背后的小路说:“你从这里穿过去就是黄陂北路,向左一直向下走,过了延安路高架和淮海路,再往下走一点就能到。不过花十来分钟还是要的。”
她收起地图,向我走近了说:“听说那里挺好,我想去看看;不过今天有点晚,我就不去了。”她微微眯着眼睛,脸上的笑容叫人觉得非常亲切。
我问:“你是来上海旅游的吧?”
“不是。你猜我是哪里人?”
“是不是南方的?”我感觉她一点北方的口音也没有,所以这么猜。
“呵呵,不是!”她笑了起来,“我是韩国人,在上海工作的。”我惊诧了。韩国人?不会吧,怎么汉语说得这么流利?假如我到了美国,人家肯定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我的英语不正宗。可是她……说得太溜了!
这位小姐坐在躺椅的另一边,慢慢和我聊了起来。她叫严维美,比我小一岁,确实是韩国来的。当初她在大学读的中文系,毕业后到中国进修了两年,然后留下来工作。她在松江的一家韩国公司负责进出口方面的事务,平时上班,周末就出来逛。严维美刚刚看过双年展,她说对摄影、电影等这些比较新的艺术样式很感兴趣。
说起在上海看展览,那可是我的最爱呢!美术馆、博物馆这些就不说了,不论是莫干山路、泰康路还是东大名路,哪个艺术集散地我都去过好几次。严维美正想了解这些方面,所以听得津津有味。她问我什么地方最值得游览,我向她推荐了莫干山路50号,并且在地图上标示出来。这是我非常喜欢的艺术圣地,古老的厂房里驻进富有时尚感觉的艺术家,特别有味道。
我说:“你的汉语讲得真好,我根本听不出来你是韩国人。”严维美变得有点羞涩,换了一种语调说:“哪里好啊,很一般,你不要这么说我了!”如此一来,虽然她汉语说得确实很好,我却不好意思再夸奖她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去,严维美说该回去了。她留给我一张名片,我也把自己的电话告诉她,彼此都说以后常联系。
我不知道这样的相识意味着什么,反正和这位朋友聊天感觉挺开心。这就是人家都说的缘分吧:在那个时间,在那个场合,两个人相遇了。
几个星期之后,我去浦东易初莲花超市买东西回来,路过南京西路时又碰到了严维美。人家说无巧不成书,可生活真的就这样充满了巧合。两个人又坐到了美术馆外面的躺椅上。我刚买了薯片,就拿出来一起吃。严维美说,她将在12月份回韩国,以后就在国内工作。我说:“你中文这么好,以后肯定还可以再来中国。”她假作不高兴地说:“没什么好啦!不过,能不能再到中国我也不知道。以后假如你有机会到韩国,别忘了找我啊!”
我告诉她,我正在准备考交大的研究生,不久就要参加考试;如果可以考上,作为学生几乎没可能去韩国;如果考不上,留在公司工作,那更是彻底的没戏。“不过,'假如'真有那么一天能去韩国,我一定去看你!”严维美笑着说:“祝你考研成功。”因为名片上的电话和邮件都是上海这边的,她留给我一个MSN,等她回韩国以后也可以联系。
我和严维美通过一两次电话,直到她回国,再也没有见过面。两个人在不经意间散去了,就像当初在不经意间相逢那样。
一年以后,我如愿考到交大读研究生。校园里的生活轻松了很多,上网也非常方便。在MSN上,我有时会看到一长串韩文,那就是严维美的名字了。她工作总是很忙,所以两个人聊得并不多;我隐隐约约知道,她在一家销售电脑机箱的公司里工作,已经有了男朋友,但是还没准备结婚。
当我听说自己有机会去韩国考察参观的时候,眼前不禁浮现出在上海美术馆门口认识的那个女孩子:她还好吗?我可以见到她吗?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严维美,她也非常高兴,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,要我在到了韩国以后打给她。如果说我在韩国有一个朋友,那也就是严维美了。恩,一定联系她!
经过了方方面面的准备,我踏上了韩国的土地。我买了张电话卡,在宾馆大堂里拨通了那个未曾用过却又觉得熟悉的号码。电话里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:“噢波塞邀——”
“你好,请问这是严维美对吗?”
“是啊。”电话那边也说中文了。
我赶紧自报家门说:“我是董少校,就是在上海和你认识的。你还记得吗?”
“哦——记得!”从声音里可以猜想,她会是眯着眼睛微笑的样子。“你到韩国了吗?”
“嗯,昨天下午到的。”
“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!你现在哪里?”
我告诉她我在梨泰院宾馆,又问离她远不远,可不可以见到。那时我们一天的活动已经结束,都晚上九点多了。严维美说她已经回家,再过来不方便,要不明天再联系。我把代表团的活动日程念给她听,她说她明天可以晚一些下班,等我们活动结束;从公司到梨泰院宾馆,打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。
第二天晚上我们在贞洞剧场看韩国传统表演,演出刚结束我赶紧出去给严维美打电话,告诉她可以出发了,也把宾馆的电话和我的房间号告诉她。大巴车把我们拉回宾馆,路上只要二十分钟;我等在房间里,期待着电话铃响。
一切都是那样的神奇,一切又都是那样的寻常。在宾馆大堂里,我见到了严维美。她还是微微眯着眼睛,像两年前那样;有所不同的是她化 了妆,脸色白皙,头发齐整,看上去越发清秀动人。
严维美说:“真是没想到啊,可以在这里见到你!”
“是啊,我也没想到,感觉好像在做梦。”我说。“刚才我还在担心,只给了你宾馆的电话,没告诉你地址,你怎么能找到这里?”
“没事啦!我经常从这条路上走过的。出来之前我也上过网,只要知道是梨泰院宾馆,很容易就能查到地址。”
我问严维美:“你看怎么样好呢,在大堂里坐一坐,还是出去走一走?”
“出去看看吧。”她带我走出宾馆,打量着花花绿绿的夜色。
路上车很多,很多店铺的灯都还亮着,首尔的夏夜很迷人。我不知道两个人会走到哪里,只是觉得,哪怕简单地散散步,也会是很惬意的。
严维美提议去首尔火车站,她说那里可以看美女,也有穷人,可以感受到韩国生活的另一面。我说:“刚刚去乐天免税店回来,我的韩币快要花光了,还是走走吧,或者去附近肯德基坐坐。”严维美轻松一笑说:“没事,到时候我送你回来。”这样,我就跟她上了出租车。
在车上,我问严维美:“导游说这里有很多美军,是这样吗?”
“是啊,因为这里美军多,所以每年都会出事情呢。很多人提到'梨泰院'就会有几分害怕。尤其是女孩子,晚上一个人在这里走很不安全的。”
原来,严维美出来见我,也还是冒了很大风险的。我刚称赞她,她就说:“没什么啦!”
下了出租车,严维美指着不远处的首尔站说,旁边的老站已经不用了。两个人一起穿过地下道,进到首尔站里面。这里也是地铁的入口,我看到了有乞丐躺在过道上。不知道为什么,这里的乞丐并没有多少行李,甚至连盛钱的铁盆也没有,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生活下去的。严维美说:“首尔也只是这里这个地方才有乞丐,不知他们为什么不到别的地方去。”我回答说:“火车站这里人流量大,他们来这里会多一些收获吧。中国很多城市的火车站附近也有乞丐,情况差不多。”
首尔站干净又漂亮,看起来就像个大型的证券交易所。大厅的一面是售票窗口,另一面是各种快餐店和便利店。这里乘客很少,秩序井然,完全不是中国火车站的样子。
路过售票大厅的时候,我看到电视上有个面孔似曾相识,就对严维美说:“你看,那个女演员像不像崔上宫?”我看过的韩剧并不多,新一点的就知道《大长今》了。不料严维美说:“对啊,就是扮演崔上宫的那个人。她在韩国很受欢迎,所以经常出现。这部片子讲的是春秋战国时代韩国的故事。”我说:“可是我不喜欢她在《大长今》里的角色。”严维美笑了。
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,展厅里没多少人,所以我也没看到多少美女。
严维美接到一个电话,是她男朋友打过来的。过后她跟我说:“他问我在哪里。”我问:“那你怎么说呢?”“我就说在首尔站见一个中国来的朋友。”我都疑惑她会怎么回答呢,看来她还是挺大方的。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事情。
站厅里并排着两家快餐店,一家是麦当劳,一家是乐天,严维美问我去哪个。我说,麦当劳看起来比较熟悉,就去这里吧。她便和我一起进去了。两个人各要了一杯橙汁,找个地方坐下来。
“那时候你给我推荐了莫干山路,你还记得吗?后来我去了呢,一个人去的,真的挺不错!”说起在上海的经历,严维美不禁眉飞色舞起来,两年前的点点滴滴还是那样记忆犹新。我们说起了美术馆的相逢,说起她在几个月后离开上海,回到首尔工作。
两个人面对面坐着,忘记了周围的音乐和欢笑。世界很小,我们又见面了。当初在上海美术馆外的躺椅上坐下来谈天说地,我们怎么也不会想到,两年后我们会在首尔火车站的麦当劳里对坐细聊——那时候,首尔还是老名字“汉城”呢!
严维美工作很忙,晚上经常八点才下班,而且家离公司也挺远,所以总是很累。到了周末,她就换一种角色,到爸爸开的食堂去当服务员。我说,像你这样过着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,可以把那些经历写下来,一定会有很多人爱看。严维美望着我说:“可惜我文笔不好啊,而且也没时间。”我说:“你是学文学的嘛!现在没时间,以后也会有。”她笑了。
“等到结婚以后,你会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吗?”在韩国的影视剧里经常可以看到男主外、女主内,对这方面比较好奇,我就问严维美了。
她喝了口橙汁,回答说:“才不呢!我要努力工作,多多挣钱,让我男朋友以后做全职丈夫!”
“那你简直成为野蛮女友了!”
“哈哈,虽然'野蛮女友'在韩国并不常见,不过我不介意成为野蛮女友!”我说:“你不介意,你男朋友也会介意的。”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两个人只是漫无边际地聊天,忘记了时间的流逝。
我们从《我的野蛮女友》说到全知贤新拍的影片《雏菊》。严维美起初没领会我的意思,我把英文名字Daisy也告诉她 ,她才明白过来:“哦!你说是这个啊——《雏菊》在韩国失败了,没什么人喜欢看。”我说,我不知道中国情况怎么样,不过还是在看了。
严维美很想去中国的黄山、九寨沟,只苦于家里事情太忙脱不开身。她想在休年假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去,可是妈妈也要在食堂里照料,所以不能成行。我和严维美说了一些校园里的事情,她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很不错。
已经十一点多了。看看时间已经不早,我们从店里走了出来。严维美给我一张新的名片,上面有她在当前公司的各种信息。“如果我换了工作,公司电话会改变,但手机还是现在用的这个。”她告诉我,在韩国,更换手机服务运营商的时候不需要改变手机号码,所以每个人的手机号码都很固定;如果有谁真的改了,大家会觉得他是在逃债或者躲避不想见到的人,总之很可能是人品有问题。
外面下着沥沥的小雨。严维美撑着伞,带我走到路边的候车亭下。公交车已经没了,那边有很多等着打车的人。我们上了一辆出租车,并排着坐在后边的座位上,回到梨泰院宾馆。
严维美收到了男朋友来的短消息,说他不再等她,先睡觉了。“我还没回去他居然敢先休息——”看起来她有几分生气,不过随后又说:“他工作本来就挺累,还是饶了他吧。”说她是“野蛮女友”,也许并不算冤枉呢。
在车上,我拿出一套《柳毅传书》的邮票小册子,还有一只交大110周年校庆的纽扣,送给严维美。她高兴地说:“谢谢你了!这次出来的匆忙,我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,真不好意思。”我说:“你这么热情地招待我,我已经很开心啦!下次去上海,记得去找我。”严维美说:“嗯,一定会去找你的!”
相处的时光很美好,可总是会有别离的时刻——梨泰院宾馆到了。严维美和我一起下车,打伞送我去门口。我说:“已经很晚了,你快回去吧,”严维美向我招招手,看着我进了宾馆。以前我送过别的女生回宿舍,却从没这样被别的女孩子送过。我对首尔不熟悉,这可能是客观原因吧;细细思量一下,心里还是翻起了很多感慨。
浓情蜜意诚可羡,平平淡淡最是真。或许,友谊的真谛就在于这种坦诚的交流之中。
真的,缘分就是这样的妙不可言。回到中国以后,很多琐碎的记忆都渐渐远去了,这次短暂的相逢却深深地印在脑海里。在上海,我简单地过着每一天,很少和这位名叫严维美的韩国女孩子联系;可我又确确实实地知道,两个人曾经相逢,曾经在一起。
——正像一位诗人所说的,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,而鸟儿已经飞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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