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找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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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是锁着门。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找培亮大爷了,可他总是不在家。

出门前我问妈,要不要给培亮带点东西,水果点心之类的。妈说不用,空着手去就行了。上次我国庆回家只呆了三天,他不知道,我也没来得及去找他,这样就没见面。过后他跟我妈说,真是,真是,没见着。这次过年在家住的日子长,我就想去看看他。

培亮长得高高瘦瘦的,一只眼睛发花。他干过会计,可以说是村里的掌权人物。后来退下来,改管自来水,随着年纪变大,就什么也不管了。我和他挺熟,大学寒暑假里常去找他,董家庄家谱的事情,我就是在他家听说的。家谱在“文化大革命”中毁了,算卦的培宝可能藏着一份,可是谁也没见到过。培亮还告诉我,去几十里外的梁台可能和姓董的接上头,都是一家。八十年代,村里有人提议大队出点工日,把家谱续续。那时候书记是守林,不姓董,说这些是老封建,没弄。后来就没人再提了。聊起这些我觉得很有意思,希望多知道一些。

从我家走到培亮家只有百十步路,可他总是不在家。他邻居培海站在街上,我向他打听培亮的去向,培海慢条斯理地应道:“他这个人,就是爱闯门子。八分是上培财那里去了,你去看看。”

培亮、培财他们弟兄三个,还有一个是培察,很多年前就已过世,因为长了癌。那时候我很小,不知道癌是什么东西,却觉得可怕,因为它能要人的命。培财是村里有文化的人,家里原来是镇上银行的代理点,他好像经手大把大把的钱,有机会去深圳出公差。不过也不能说明什么,看他的为人,看他家的陈设,都很平常。他二儿子锡亭比我高两个年级,初中里我们一起打牌,很多时候是在他家。其他的玩伴还有国全、培全、汉志、汉财、汉友、国锋等。有一次,大家玩得忘乎所以,把他的床给压断了,引来他妈一顿责骂。上次去培财家是看锡亭婚礼,满天井的人,我还拍了若干照片。培财见识多,如果培亮在他家,那就最好不过了。

培财家也锁着门。不远处有个小孩在大便,我问他知道不知道这家人去了哪里,他往后退了退,向我摇摇头。于是我走开了。

董家庄座北朝南,是八纵五横的结构,小时候我觉得东头到西头很远,后来慢慢感觉到,其实只是很短的路。人长大了,路就变短了。我转到村东阡子上,锡建在那里。他的一条腿有点问题,骨头衔接不密合,所以平时扶着拐杖。说起培亮的事,锡建跟我说:“打先我看着他上锡华家去了,这回儿大概还在那里。”我说:“那我去看看。”

说起来,锡华是培亮的女婿。当初培亮结婚后没有孩子,从村里培汉那里领养了香春。培汉家一气生了六个闺女,最后养着儿子了才罢休。香春长大了,嫁给同村的锡华。村里人说,简单的考量在于,等到培亮老了,身边有个近便人能照顾他。锡华和香春先是生下一个女儿,年龄到了批着二胎,香春做出了大动作:生出一对双胞胎。这在董家庄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。当爷爷当奶奶的多么希望抱孙子呀,不过两个 又都是女孩。培亮老伴前几年去世了,他有空也帮着照看外甥女。锡华有五间大屋,分家时扛着不少债。他要养鸡,在村子东南自家地里盖了大棚,家也暂时搬过去。村里的房子给父母住着。

我还没走到鸡舍,几只狗就大声吠叫起来。锡华出来看,我问他培亮大爷在不在,他说没过来。狗一直在叫,我就没多逗留,顺着路去东岭转了一圈。冬天的村庄没什么颜色,小麦是墨绿的,和土的褐色、树的灰色一样显得低沉。 岭顶上有竖在地里的玉米秸,叶子没剩多少,裹玉米的皮却还固定着,风吹过来,发出又尖又细的鸣声。

到家的时候,天快黑了。妈问我见着培亮了没,我说他家锁着门,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。妈说:“那就下一回儿再说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 2009-2-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