警察和老汉

警察和老汉

南屋老四据说是个警察。上班穿着警服自不必说，干农活的时候也是一身公干的打扮，只不过，左胸前的警号撕下来，装进口袋。村里人说：他也就是赚个吃喝。原来，他不算正式序列的，是个临时工。

老四多有执行任务的机会，接到110任务或群众举报之后就出动。他上上下下都熟着呢，很多事情都能办到。那次老四的侄子上青岛，车很难坐，人太多了，塞不进去。老四在派出所附近公路边拦下一辆安丘过来的客车，对售票员说，这是我侄子，照顾照顾。侄子平安到了青岛，售票员愣是没收车费。正月里，老四到我家串门，给我讲了几个故事。

杨家庄一个青年，手脚不大干净，屡屡偷了摩托车卖。派出所早就探明，作案的是他，只是摸不准他的行踪，一直没出手。有一天，他们接到线人的消息，说窃贼在一户人家打牌。农村里娱乐少，打牌是重要的一样，当然不是干磨手，输赢关乎钞票，这样有紧头。说是赌博也未尝不可。一队公安干警着即行动，驱车奔到杨家庄，把那人家包围了个严严实实。谁都逃脱不了，包括看热闹的。警察一来，那阵势不得了，谁不慌张呀，打牌的人纷纷把钱藏到炕底下、被卷里。还有围观的，也害怕，把钱摸出来往墙角扔。干警径直捉拿了嫌犯，然后把炕底墙角的钱都搜罗起来。这种事情，他们见得多了，一块钱都不漏，统统带走。这次出动任务明确，不抓赌博的，单对付那个窃贼。他跑不了，只好乖乖就擒。干警们班师回所里，大获全胜。

故事到这里还没完。过了几天，一个土气的老汉找到派出所。老四的同事一看就认出，杨家庄的。老汉吞吞吐吐地说：“那天我没打牌，只是在旁边看。我从来都不打牌。好容易攒的一百二十块钱，也趁乱摸出来丢在地上了，我怕你们抓我。那些钱我回去越想越心疼，你们行行好还给我吧。”警察看他穿得破烂，而且杨家庄过来八九里路也不容易，就把钱退给他了。

不想，几天后又有一个老汉到派出所要钱，几乎用的是同样的理由。接待他的人板起脸说：“谁知道你那天有没有赌博？你再嚷嚷，把你逮起来！”吓得这老汉气不敢出，赶紧溜了。老四说，事情过去那么久，收上来的钱早就花没了。不吓唬他一下，后面谁知道得来多少讨钱的人呢？

窃贼老实交待了赃物的去向，有一辆摩托居然卖给了邻居，放在什么地方他都说得清清楚楚。几位干警开上货车再奔杨家庄。到了那人家，其他人出去了，家里只有一个老汉。警察问：“你家里买没买过摩托车？”老汉故作镇静地说：“没有。”警察说：“那我们搜搜。”很快便在西屋找到了。警察说：“这是什么？！哪里来的？”老汉道：“一个收破烂的从俺家门口走，我就把它当废铁买下来了。”警察厉声说：“哪个收破烂的能收着这么新的摩托？”就不再和他理论，把摩托向外推。老汉自知理亏，并不上去阻拦。

摩托车快要装上货车了，老汉软下来，怨里怨气地说：“等等，我把后面这根绳子解下来。”老四说，那老汉白折一辆摩托车，不过多少保住了自家的绳子。

2009-2-27