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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远 ( 返回 )
中巴一路跑了两个小时。因为在黄岛和市区里已停靠过多次,乘到终点站的人并没有几个。项辉下了车,抬头向四下里张望。天正晴着,空气里有种咸湿的味道,只是不像车子在胶州湾高速奔走时透进车窗的味道那么浓。大概这就是海的气息了,和早晚荡在村子里的炊烟味儿不一样。项辉想,在这样的日子出门,一面得顶着火辣辣的日头,另一方面也免了雨淋之苦。但他还是有点不安。天气预报说青岛有雨呢,谁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? 原先柳怡说来车站接项辉,无奈领导临时安排了一项工作,她就发消息把酒店地址告诉项辉,叫他直接过去找。项辉询问了出站口的值班人员,知道延安三路离车站不远,就拿定主意打车。正规的士很少,占在街面上的都是带棚子的三轮车。项辉走近其中的一辆,打探去延安三路的海狮大酒店要多少钱。师傅道:“延安三路上没有海狮大酒店,你说的是金狮大酒店吧?不远,去那里只要十五块。”项辉心下疑惑,就直接拨电话给柳怡,问是怎么回事。那边连忙解释:“不好意思啊,确实是金狮大酒店,大概到了青岛我只想着海了。”项辉不由欢喜,说:“好的,我一会儿就到了。” 正值暑假期间,这次柳怡到青岛参加表姐的婚礼,顺便玩一圈。还在火车上的时候,她就发短信给项辉,问他有没有空一起玩。当初两个人是大学的同班同学,曾经一起爬校园后山,也曾一起办杂志,切磋文法诗意,彼此心底下都有那么一点爱慕。本科毕业后,柳怡考到北京去读研究生,而后留校当辅导员,项辉则回到县城,进了县委机关。一晃四五年过去,项辉孩子都会走了,柳怡也已经领证买房,准备年后春天举行婚礼。她老公有事去威海出差,晚一点才能到,所以她有空约项辉见面。 市区的路起伏弯曲,远不如县城来得平坦通达,而且这里有的路划为三来一去的车道,看上去有点别扭。司机开得很猛,项辉不由得胆颤了,尽管他非常希望早一点到。有些时候“酒店”这个词带点暧昧,项辉对自己说,这次它应该是个纯净的中性词。 听到敲门声,柳怡问:“谁呀?”随即外面传来一句低沉的“是我”。她拉开门,欢悦的细胞在全身漾开。“这么多年了,你的声音还是那样儿。”项辉看到柳怡湿漉漉的头发,猛然觉得这是来到一位少女的闺房,素面相待,袒露着内心的真诚。他应道:“这么多年了,你倒是变化不小,出落得更好看了。”柳怡狡黠地笑笑,并不顺着他的话头讲下去,把他安顿到沙发上,递过去一个大石榴说:“吃吧,这是我走的时候外婆给我的。”项辉不肯坐,也不吃石榴,只是翻看桌上的书,听柳怡讲这一路的故事。 原来,柳怡并非从北京出发到青岛,而是从外婆家所在的醴陵乘火车来的。“你知道吗,这是我第一次坐这么久的火车,真是太过瘾了!两天一夜我在车上不吃不睡,只是读书、看风景、写日记,同行的一位中学老师都看呆了,说我像不知疲倦又代谢缓慢的骆驼。以前我出去开会参加活动都是乘飞机,这次可真是一次特别的体验!”她讲得眉飞色舞,全然没有分别五年的生疏和隔膜。项辉也乐得这样,听她畅快地讲,便像回到了大学年代。柳怡似乎胖了一些,手臂变得更肥更嫩,身上也越发见得饱满了。项辉晃着步向窗外望一眼,目光再落回柳怡身上,问:“你是什么时候到站的?” “早上五点多。”柳怡轻轻拂弄着头发说。“你说我要不要吹一吹呢?好像这里没有吹风机。”项辉道:“要不然问问服务台?”柳怡“嗯”了一声,就去打电话,接线员说过会儿就送上来。“是我表姐夫的弟弟去接我的,他还开车带我在路上逛了一圈,路过八大关,这边建筑风景真是不错。过会儿我们去那里再看看吧。”项辉说:“好的呀。不过你坐了这么久的火车,会不会觉得累?”柳怡的青春跃动的脸上早已有了答案——她游兴正高着呢。“不用的,嘿嘿,回来后吃了点东西,领导就打电话让我做事情了,赶紧处理完,再洗澡。没事,我精力还行。”项辉欣慰地笑笑说:“我看也是。” 柳怡吹了头发,又找出一身裙子来,问项辉哪一套更漂亮。项辉自忖不善于赏鉴,犹豫了一阵,说:“现在身上的衣服比较艳丽,很适合拍照;这一件颜色相对素一点,不过胸花和围巾非常别致。”柳怡欢喜地说:“那我换上去看看效果吧。”便又去了卫生间。看到柳怡围着一件绿围巾出来,项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浅灰色的心领连衣裙本来寻常,配上胸前的装饰,就变得不一样了,精致,灵动。他说:“你很会买衣服的。”柳怡闪着眼睛问:“不知道你家大嫂穿怎么风格的衣服?”项辉道:“和你比起来,那不仅是中学教师和大学教师的差别,更是小县城和大都市的差别。”柳怡很享受这样的夸赞,同时也不觉得项辉看低了他妻子,就随口说:“大概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审美观吧。”她在镜子前转了几圈,觉得绿围巾太耀眼,决定还是换回刚才的海军服,蓝白条纹的无袖夏衫加一件浅蓝色的裙子,腰间围上宽阔的皮带,把夏衫和裙子联为一体。 “我们先去八大关附近找个地方吃饭,然后在那边兜一兜,怎么样?”虽说到青岛之前对这个城市几乎一无所知,单是因为偶然瞥见的印象,柳怡就觉得八大关是个好地方。项辉对旅游没什么兴趣,只要是能跟同学朋友见面聊聊,就觉得开心,出去走一走当然也未尝不可。他问:“八大关在不在海边?”柳怡内行地说:“在的,看海非常方便。”眼看已近中午,两个人就离开宾馆,打车出发。 项辉和柳怡并肩坐在出租车后排,有一搭没一搭地聊。柳怡问:“你从家过来远吗?”项辉说:“不远。相对于你的两天一夜的火车,我两个小时的汽车恐怕连个零头都算不上吧。”柳怡道:“可不要这么说,读大学的时候,你不是也出过远门的嘛。”项辉说:“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,现在很少出远门。活动范围一小,天地倒显得大了,到青岛感觉就是出了远门。”柳怡问项辉工作怎么样,他回答说,平时不忙,有县里的重要活动才会紧张一点。他不爱应酬,时间比其他同事显得更宽裕。“到了周末我就带着老婆回我爸妈家,孩子在那边。你看,是不是小市民加小农的日子?在北京,像你这样工作的年轻人该算是小资了吧?你的博客就很有那种味道。”柳怡看一眼项辉,心里很感念他对自己的关注。虽然平时联络少,彼此心灵还是相通的,那是靠了文字的力量,图片的力量,另外加上对往事的感念。柳怡说:“很多时候小资是针对外企里的女孩子而言,不过呢,我就是一种自由散漫的状态,和他们也差不多。你多幸福啊,有三口的小家,也可以和父母团聚在一起。暑假里我逛来逛去,不是我愿意跑,实在没有一个家叫我有踏实的感觉。”柳怡小时候在醴陵一个工厂长大,就像贾樟柯《二十四城记》里描写的那样,后来搬迁了,成为废墟。她爸妈的家在长沙,爸爸常年在广东工作,妈妈临时过去住些日子,这样房子就空关着。“我连家里的钥匙都没有,到了长沙还要住旅馆呢。北京这边,就更不要说了,反正是不安宁。不知你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,有种日子非常糟糕,很不值得一过。如果可以像你这样,我情愿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,和父母呆在一起,不看电视不打电话不上网,什么都不用多想。”以前听到别人对现有生活状况表示不满,项辉往往觉得矫情,此时他倒相信柳怡是真诚的。他还有很多事想问柳怡,司机说八大关已经到了,于是两个人在遍是小吃摊的街口下车。旁边是海水浴场,海的气味更见浓烈。 “怎么说还是你来看我,这次我请你吧,真感谢你过来陪我玩。”柳怡说。他们坐在一张露天桌子的对面,点了蛤蜊和蔬菜小炒。项辉笑着说:“当然是要感谢你呢,要不然我还不会来青岛,尽管看起来在家门口上。”“嗯,我是习惯了这种四处游荡的生活,差不多每个假期都会这样。参加完表姐的婚礼,我还要和我老公在这边玩几天,找比较偏僻的荒海钓鱼。然后去广州,从那边去香港,然后回北京。到月底,我还要去沈阳开会呢。”项辉不免神往了,“这么丰富的安排,一定可以得到很多有趣的体验。”柳怡道:“时间长了就会有种漂泊无根的感觉。”她忽然问道:“你吃得惯海鲜吗?”项辉拣了一块蛤蜊肉吃,说:“嗯,挺好。”其实他在家里更喜欢吃猪肉鸡肉,很少吃海鲜。柳怡调皮地说:“你应该问我呢!”项辉想想也是,总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她当东道主吧,就有模有样地问:“你吃得惯这里的饭菜吗?”柳怡提高了一些嗓音说:“还好啦!就像你说的,有人在一起聊天,吃什么都好。”项辉终于没拗过柳怡,是她付了饭钱。 两个人并不知道真正的八大关在那里,问了店老板一句,就按他指的大致方向走。穿过文登路,走上一条略微偏僻的小道。柳怡说到了自己的阅读,在火车上,她不少时间都用来看书,亦舒和张爱玲的小说。“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小说的主人公,心很高,追求和别人不一样的生活,最后却往往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妥协,归于寻常的日子。”项辉未曾读过亦舒,却也可以领会柳怡的这番话。毕业前,两个人都对蕴蓄多年的感情心怀不舍,可又能怎么样呢?柳怡向往大城市的更好的生活,而且天资聪慧,如愿考上了研究生;项辉呢,努力也努力了,还是没有考取,于是回到家乡,托点关系进入县机关,又转成了公务员。就是在毕业那年,两个人的路通向了不同的方向。回首往昔,胸中感慨无以言说了。 在半圆形大草坪背后的那条路上,柳怡忽然回头来说:“我给你看初中毕业时候的照片吧。”项辉站住了说:“好啊好啊。”就看着她的翻检。她先拿出一只包装好的钥匙扣说:“这个给你。”项辉看了一眼,放进自己包里去。柳怡打开自己的日记本,来回看了几遍,又找找包里,都没有发现照片,心里带着几分不悦。“坏了,莫非是落在火车上了?”她又翻了一遍,还是没有找到。项辉轻声提醒说:“会不会是在酒店里某个地方?”柳怡恍然大悟道:“哦,可能夹在书里了。”她还是带着隐隐的担忧,“如果书里没有,就是已经丢了。”项辉说:“别担心,回去再看看吧。” 太阳很晒,项辉为柳怡撑着伞。那伞淡黄的底色,上面点缀着朵朵紫色的小花。在公园门口,柳怡买了一份青岛交通图,这样就不至于迷失方向了。他们沿着香港西路走。在海军大院附近,柳怡被石阶拌了一下,跌倒在地上。项辉赶紧去扶,可是她的小腿上已经有一块青了。他轻轻地抚去她腿上的灰尘,为没能好好地保护她而感到内疚,脸色也变得严肃了一些。柳怡看出了他的变化,说:“没事的,都没有出血,过会儿应该就看不出来了。”项辉说:“我前面学到一个词,TCL,太惨了。”柳怡一下子想出了其中的奥妙,咯咯笑了起来。项辉也好像得了解脱,说:“我同事跟我说,TCL还有另外的意思,太差了。”柳怡说:“语言这东西,真是太奇妙了。” 香港西路弯弯曲曲,在一个大拐角的地方,柳怡说:“我预感我们应该穿过马路走下去。”项辉说:“好,听你的。”过了一条树荫浓密的小路,视野突然变得开阔起来,眼前就是铺有木栈道的海边了。两个人都忘了八大关这回事,只管随意走,一直走到木栈道拐角的礁石上。四下有很多拍婚纱照的人,柳怡说,厦门的海滩也这样,总是新人的天下。她补充说,她的婚纱照是一位朋友帮着在那边拍的,没有时间的限制,边玩边拍,更觉得舒心。 海水不断涌向岸边,拍打着光溜溜的礁石。柳怡和项辉坐在高处的石头上,俯望着海水和在水边戏耍的游客。天上蒙着一层云,倒不觉得晒了。项辉问柳怡:“你要不要下去踩踩水?”柳怡摇头说:“我才不要,我喜欢山,不太喜欢水。”项辉侧身来望着她,听她继续讲下去。“爬山的时候,我觉得很有一种征服感,站在高处,觉得心胸和天地一样变得广大。水呢,好像老是要缠着你,赶也赶不走。小时候我吃过水的苦头,所以好像有心里阴影一样。不过在这边看海,感觉还是很好的,非常纯粹,非常干净,只是不要让我泡进水里去。”柳怡的胳膊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,阳光偶尔透过云层射下来,手臂上仿佛发出了亮光。项辉看得入迷,仿佛和柳怡坐在了同一条大船上,摇摇晃晃,任由海水的激荡。他再抬头看柳怡的脸,她正望着远方呢。 “你们家的房子装修了吗?”项辉本来想少一些问柳怡的家事,话到了嘴边,他索性就问出来了。刚工作那两年,他是极力避免主动问柳怡的,她能说多少就算多少。“今年九月交房,然后就要装修了。”“那有装修计划了吧?”柳怡顿了顿,苦涩地笑笑:“你没听说过吗,装修一次房子,就几乎要离一次婚。”以前项辉从柳怡的博客里知道,她在婚姻方面是有一些无奈的,尽管她说得非常隐蔽。那些感悟越是深刻,就越可以知道她身上在发生着的挣扎和无奈。他想帮助她,可是无能为力。幸福是两个人的事情,旁人怎么能插上手?劝她接受困窘的现实吗?接下来有可能是一辈子的不和谐。劝她离开?那更要不得了,毁人亲事该遭受怎样的骂名。他为她觉得苦恼,好在她是淡定的,既不在文字里渲染,也不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不快的情绪。四处的游走,在亦舒的作品里寻寻觅觅,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?无论两个人怎样相互欣赏,开弓也没有回头箭了,只能坚持往前走。项辉接过话头:“怎么,你们分歧很大吗?” 柳怡慢条斯理地说:“反正是有一些吧。在我的头脑中,家是一个这样的地方:有我的父母,有我童年的记忆。父母有自己的事业安排,不归我说了算,那我只能保留人生记忆了。我希望辟出一个房间,当作我个人的纪念馆,里面放上我童年里的小玩意儿,比如小时候的发夹,他们送给我的贺卡,从出生到现在的照片,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书,我喜欢的CD唱片,都要分门别类地放好。看到这些,我就知道我是生活过的,我是怎么一步步长大的。大客厅里,墙上挂我和他的婚纱照;饭厅墙壁上,一面放我和我的朋友的合影,一面放他和他的朋友的合影,这样,不管是谁的朋友到我家作客,都可以看到墙上的照片了……不过,他也有他的想法的,觉得这些太幼稚。”项辉时而看看柳怡,时而望望大海。水满满涌上来了,浪越来越大,有零星的水点溅到了他们脚边。柳怡坐久了觉得有点累,问项辉可不可以走一走。在心底,她也很喜欢这样沉静的交谈。 走在沙子和碎石上,柳怡过了一阵就觉得不适应了,凉鞋虽为平底,可还是高跟,走起来歪歪扭扭。在栈道的一个缺口处,项辉把她抱了上去。她身上软软的,充满了肉感。项辉一念间想到,在学校爬山时也常拉她扶她,而这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。柳怡告诉他,刚刚收到她老公的短信,他已从威海上车,大概六点钟到达四方长途汽车站。“你看怎么安排比较好呢?”项辉想了想说:“你去那边接他吗?我本来就想天黑之前乘车回去,四方也有跑我家那边的车,要不然六点之前一起过去好了。”柳怡说:“那好的,时间还早,那我们先在外面转转,再回酒店去休息一下吧,五点半打车过去应该来得及。” 这边大概是太平角,两个人沿木栈道走了很远,然后穿过湛山路绕到另一边的海水浴场去。路上扯起了警戒线,有海军战士在跑步拉练。在一桩手脚合体的雕塑前,他们休息了一阵子,然后沿着香港西路继续走,一直到延安三路。地图上并没有标示金狮大酒店在哪里,只好慢慢走着看了。柳怡问:“你说十五分钟之内我们能不能走回酒店?”项辉自信满满地说:“凭第六感觉,我认为可以。”柳怡笑了起来:“第六感觉不是只有女人才有嘛,你什么时候也有啦!”过了两个路口,项辉说还剩十二分钟;再过两个路口,他说还有十分钟。眼看一个一个的站牌走过,预计本来不长的延安三路都快要走到尽头了,金狮大酒店终于浮现出来。项辉有模有样地看看手表说:“已经过去十四分钟了,我们快一点走!”柳怡调笑说:“你的时间感觉真是太准了。” 项辉从桌上拿起亦舒的书,一下就翻到了夹在中间的照片。柳怡已经在旁边看着了,“对,就是这张。”相片上的柳怡稚气未脱,可是头发梳向后边,目光炯炯有神侧向旁边,明显有小大人的样子了。“初中毕业的时候,我们同学之间互相赠送照片,我就是把这张给别人的。”项辉连忙问:“太可爱了。还有没有多的?算我一个!”柳怡努努嘴说:“早已经没了,这一张还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呢。好看吧?”两个人一起捧着照片,时光仿佛倒流了十年。项辉感到柳怡的胳膊靠在自己胳膊上,凉凉的,又暖乎乎的,感觉非常奇妙,禁不住把头也靠在她的身上。柳怡拍拍他的肩膀说,“好啦,你看你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。”项辉抬起头说:“等你回了北京,扫描一张发给我吧。”柳怡说行。她又打开电脑,给项辉看前几天在醴陵跟高中同学聚会时拍的照片。 柳怡补了妆,收拾好提包,说是该去车站了。到了电梯口,她忘记带伞,便又折回来,重新打开房门。项辉站定了,挡住她说:“你闭上眼一会儿吧。”柳怡凝望着他,一会儿视线低垂了下去,长长地眨了一下眼,又抬起头冲他笑笑说:“走吧。”项辉多想拥抱柳怡,手脚却忽然变得沉重,千情万意在心头溢满,终是没有这么做。他拉了她的手一下,说:“走。” 路上不堵,转眼就到了长途车站。项辉望望柳怡说:“我去买票了,以后多联系。”柳怡说:“嗯,路上小心点。”项辉便钻进了售票大厅。正好有一班跑安丘的中巴车停在站里,他匆匆上去,车子就开动了。快到大门口的时候,一辆标有“威海—青岛”字样的客车开进来,慢慢地停靠。不远处有零星等候的人,透过车窗,项辉看到了那把淡黄色的伞,上面缀着朵朵紫色的花。
2009年8月29日,记一个近时的梦
(以“是她付了饭钱”为界,前后发表于2009年12月28日 、2010年1月4日《上海交大报》第四版 ,署名若何。 责任编辑:杜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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