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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大粪的人 （ 返回 ）
以前俺们村里有若干拾大粪的人，留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个叫董西俭。不仅他拾，他老爹身子骨好的时候也拾。这让村人觉得他们一家都很勤快。 农忙季节，牲口流动频繁，路上大粪格外多。拾大粪的人背着一个棉槐条子编的框篓，手里拿着小铁锨，把大粪铲到篓子里。积攒下来的大粪用来肥田。对那些没养牲畜的人家来说，大粪是非常重要的肥料。 要拾大粪得赶早，不然就让别人拾走了。西俭很能干，墙外的粪堆往往很高。 有篇文章说，读书如攒粪，那是很有道理的。看上去每天辛苦一点，可积攒下来就是很大的收获 不管跟谁在一起，西俭很爱打聊，在我读中学之前都叫我鬼名字，我也不会恼。后来我出去读书了，他变得很客气，或者叫我大号，或者称呼“兄弟”，叫我觉得很不好意思。她妻子是残疾人，活动范围不大，和我妈很说得来。我放学到家，她会觉得不实落， 赶忙回自家去。西俭女儿是我小学二年级的同桌，初中没念完就下学干工了。 西俭是俺们董家庄的礼丧爷，这在村里是个不可或缺的角色。不管谁家出殡，都得找他去作丧礼的司仪。什么时候走，什么时候停，什么时候哭，什么时候摔瓦盆，都是他说了算。不过我倒不知道，他老爹去世的时候，丧礼是谁来张罗的。 初中历史老师很喜欢说这样的歇后语：“拾大粪的磕倒——疵了屎”。内中包含的意思大概只有俺们高密人知道：既说大粪洒出来，也说某种东西某份工作差劲到底，一语双关。 后来农用机械普及了，牲口用得少了；日子不再那么穷，谁家也会舍得花钱买化肥，于是拾大粪的人越来越少。现在快要收小麦了，路上总归还有大粪，那它们下落怎么样呢？大概是自生自灭吧。
2008-5-30 凌晨 2024年5月23日，董西俭因患胃癌去世。次日注。
董西俭和他的妻子，摄于2007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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